被俘的乌克兰士兵 图片来源：网络
昨天的文章《一切波及平民的战争都不正义》确定了关于战争的标准。但是，“如何看待战争”这个题目显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战争不是幼儿园小朋友打架。
我们现在开始增加一些条件。当然，我们需要记住，不管怎么变化，昨天讲的两个标准——损害普通人生命财产，不对；谁先动手，必有责任——都不变，保证每一步推理都不能动摇它。
俄乌开战时，俄罗斯说，我为什么要进行特别军事行动呢？因为乌克兰政府在乌东地区杀害了14000人。先不管这个说法是否属实，从中我们可以了解现代战争发生的一个简单模型：甲政府认为乙政府欺负了乙国人民（损害了乙国普通人的生命和财产），因此甲政府派军攻入乙国，试图推翻乙国政府，拯救乙国普通人。我们这里为简洁起见，给它起个名：“干预主义战争”。这时候，战争的要素就不仅仅是甲国和乙国，而是甲国政府、乙国政府、甲国人民、乙国人民。（爸爸不喜欢“人民”这个词，而喜欢用“普通人”，“普通人”的定义是昨天说过的“没有侵犯他人生命财产的人”，严格一点，还可以定义为“没有而且不赞成侵犯他人生命财产的人”。）根据定义，“干预主义战争”就是“见义勇为”或“行侠仗义”的战争。那么，这种战争是否正当呢？我猜你立刻会想到一种极简情形：你在路上被坏人欺负，你班男生过来把坏人打倒或赶跑。然后你会认为男生做得对。没错，在这种情况下男生当然做得对。如果俄国政府没有说假话，那么看上去，这好像是一次“见义勇为”的军事行动。但真的是这样吗？
要使“男生做得对”成立，需要满足这些条件：（1）那是一个真正的，在做坏事的坏人。（2）你当时已经呼救了或者事后认可男生的行为。（3）男生没有伤及其他人的生命和财产。（4）对坏人的惩罚，与其所干的坏事要相称。如果不满足这些条件，那么男生就做得不对，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如果你是在跟男朋友在街边吵吵闹闹，有一些推搡，你班男生没等你开口，上来一脚就把你男朋友踹到路边摊上，又在厮打中把路边摊砸了个稀巴烂，最后把你男朋友揍得半身不遂，终身残疾。你还觉得这个男生做得对吗？毫无疑问，赔钱和监狱就是他未来的下场。ps：希望你不要找这么菜的男朋友……（此处只是举例分析，请读者朋友不要腹诽我在影射乌克兰内部矛盾是小情侣的吵闹，这里根本没有涉及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得到了观察和评判正当的干预主义战争的标准，根据这个标准，我们去观察俄乌战争，就需要去核实如下情况：（2）乌东地区和乌克兰其他地区普通人事前有无公开可查的邀请俄军入境的请求，人数有多少。（3）俄军入境后，乌东地区和乌克兰其他地区普通人主动欢迎、帮助和感谢俄军的事实，以及其广泛的程度，甚至还包括这种欢迎是否有俄军武力威胁的因素。（4）乌克兰普通人的生命和财产被俄军杀害和破坏的情况。同理，美国发起的干预主义战争，我们也要以同样的标准去核查事实。事实会告诉我们它们是不是接近“见义勇为”“行侠仗义”。
在没有深入核查事实之前，有几个不需要核查的简单宏观事实是确定的：（2）乌克兰平民的生命财产已经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具体程度还需要核查）。（3）大量的乌克兰平民逃亡他国成为难民（人数还需要核查），这些人不管他们嘴上什么态度，他们的行动表明他们是不满或者恐惧俄军入境的。战火中的乌克兰平民
因此，仅仅是浏览一下各方新闻标题，我们也能确定，俄乌战争中，俄国政府和军队已经要负责任。“见义勇为”的借口即使属实，它的行为也不满足“见义勇为”的条件。事实上，现代干预主义战争，除了极少数精准打击的小型军事行动以外，几乎全部存在上面提到的三个无需详细核查的宏观事实。仅仅靠这些简单的事实，我们已经足以否定这些干预主义战争。不管它是哪个国家以何种名义发起的。请注意，这时候，我们不能被一些信息干扰，比如，俄方标榜自己的目的不是平民，并且力主开辟了人道主义通道供乌克兰平民撤退。不被干扰，不是说我们要去否认俄方的信息，而是说，不管俄方的目的是否如此，也不管它是否真的有一些行动避开了平民，是否真的开辟了人道主义通道，我们只需要看结果，只要有乌克兰平民生命财产受到了损害，俄方就要负责。
彷徨绝望的乌克兰难民 因为不伤害平民是它本来就应该做的，而伤害了哪怕只有一个平民，也是它的责任。到目前为止，至少乌克兰政府和军队没有侵犯俄罗斯普通人的生命和财产，在这一点上，它是清白的。
还有一个因素是人们在讨论干预主义战争时容易忽略的，那就是，俄国政府在开战问题上对俄罗斯普通人的欺诈或侵犯。这里我们要引入一个公认的条件：现代国家的军队职能，是保卫本国普通人的生命与财产不受外来侵犯。扩展一点，某些国家还可能或明或暗地宣布，它的目的是保卫全世界一切普通人。没有关系，我们姑且承认这一点。军队（任何将领或士兵）都有权拒绝为侵犯他国和本国普通人生命财产的战争出战，因为这不属于现代国家军队的职能范围。尽管在一般的宣传中我们不太能见到这句话，但是，任何人、任何政府如果公开承认这些条件，那么这个主张就是逻辑之必然。回避它，闭口不谈它，并不影响这个主张的正确性和有效性。而公认否认这个主张，则是自相矛盾。公然自相矛盾，就是耍流氓。公然否认这些条件，那就更说明这支军队随时准备侵犯普通人生命财产。它的存在已经不具备合理性了，任何人都有权消灭它。当然，并没有哪一个现代国家敢于公然否认这些条件和主张，某些政府和政客只是希望让人们记得这个条件（因为这样人们就会信任军队），却不要想起主张（因为想起了，一些坏政客就很难指挥军队干坏事）。现在，我们把条件和隐含主张确定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讨论俄国政府对将士的欺诈或强制了。现在我们已知俄军侵犯了乌克兰平民的生命财产，而这种侵犯行为是由俄军将士直接执行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了这种事。1，将士们自愿积极参与侵犯。这种情况下，这些将士就是直接的侵犯者和责任人。2，将士们被迫参与这种军事行动。此时，他们自己也是被侵犯者，但同时也是帮凶。3，将士们没有被明确告知这是一场会波及平民的行动——比如说告诉将士们只是演习、只针对对方军事人员、范围只局限在某一地区等等。当然，能证明自己有过反对这场战争的明确态度和行动，但被强迫（亦即不同意就会遭遇人身和财产损失）参与的将士可以免罪。而在军事行动中，有过明确可查的违反命令减轻对平民的侵犯行为的人，也可以减罪。没错，说到这里，我们就要把一个非常现实的因素放进来，那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几乎所有政府军队都会有这一条要求，战场抗命者会被关押甚至枪毙。而如果这些命令涉及侵犯，违反命令又会遭遇惩罚的话，那么，只要存在“军人无条件服从命令”规定的军队，就存在对将士的强制。因此，且不管每一位俄军将士的具体责任如何认定，我们可以先得出一个结论：在干预主义战争中，要求“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的军队，一定存在对普通将士的侵犯。
乌克兰士兵 我再提醒一遍，到目前为止，爸爸虽然多次说到俄乌战争，但是相关分析和结论，适用于我们定义和探讨的一切干预主义战争。你可以举一反三。比如，美军的干预主义战争，也一样侵犯普通人的生命和财产，而且假如符合我们的条件，那么也一样侵犯了那些本来不愿意侵犯他国平民生命和财产的美军将士。除此之外，还有对俄罗斯普通民众的侵犯。咦，一场干预外国事务的战争，怎么会存在对本国人民的侵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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