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自由主义的伟大政治实践：威廉·佩恩与宾夕法尼亚殖民地

原创漫天雪798 漫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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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漫天霾

在北美殖民地历史上，有许多值得记录的自由故事。小威廉·佩恩建立的宾夕法尼亚，就因是美国自由精神的最佳代表之一而被历史所铭记。

威廉·佩恩（William Penn，1621-1670，又译威廉·宾），是英国海军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军衔，领导着西印度远征军。牙买加就是他于1654年从西班牙手中夺取，变成英国殖民地的。

英国国王威廉二世欲壑难填，为了攫取利益，四面出击占领殖民地。但是打仗和占领需要巨额资金，《大宪章》签署以降，英王权力受到了限制，从贵族和平民那里搜刮钱财并不那么容易，于是就四处举债。

佩恩就是皇家债务的债权人，威廉二世国王借了他16000英镑。这在当时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

什么？国王打仗还要借钱？这就是过去的君主制与现代的民主制之间的区别。那时候打仗是国王和贵族的事，因为国家就是你的，所以跟平民无关；国王你欠下的债，父债子还。正因此，君主制下的国王剥削是有度的，他要为长远的未来打算，战争也是有限战争，王室之间一联姻，俩国就成一个国王了，还打个啥？只有到了民主制下，开放所有人进入政府和所谓“参政议政”的通道，国家似乎成了所有人的，于是强制兵役制、全民皆兵，打的是全面战争，动辄死伤百万；而且，国家取得了向所有人课征重税的权力，钱不够就举债，这时候的债务也不是某个执政者的债务，而是“国债”，由全民偿还。

佩恩的儿子小威廉·佩恩（William Penn，1644年10月14日－1718年7月30日），含着金钥匙出生，却是一个不让他的上将和爵士老爹省心的“问题少年”。在牛津大学学习期间，小佩恩皈依了贵格会，拒绝宣誓效忠国王和参加宗教仪式，他因此被大学开除。

“贵格会”（Quaker）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一个17世纪中期由乔治·福克斯在英国创立的基督教新教分支，其典型特征和主张是：

因其早期领袖的号诫“听到上帝的话而发抖”而得名“贵格”（Quaker），中文意译为“震颤者”；

主张信仰自由，相信每个人都有与上帝直接沟通的能力，不需要正式的教堂服务或神职人员，不允许设置税金供养的僧侣职位；

尊重个人自由，抗拒教会权力，反对强加于人的种种律令；

反抗迫害和奴役，拒绝缴纳教会税；

生活应当简朴自然，反对一切繁文缛节；

藐视传统和权威，主张人与人之间应当像兄弟一般平等与和睦地相处，所以又被称为“朋友会”，或者“教友派”。

看看这些主张！在斯图亚特王朝的国王和教会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异端邪说，必须予以彻底铲除，监禁、鞭打甚至绞刑都是家常便饭。

小威廉·佩恩却真诚信奉贵格会的主张。在被牛津大学开除后，他不为所动，四处布道，勇敢地公开阐述自己的信念和主张。他说：“如果我们不愿受治于上帝，则我们必受治于暴君。”国王和教会对他和他的同道严酷迫害，将佩恩四次投入“伦敦塔”（the Tower）。

然而即使在监狱里，他仍不改初心，不畏强权，对那些威胁的人说：“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改变立场，因为我问心无愧。”在伦敦塔监狱期间，佩恩完成了他有名的著作“没有十字架，就没有冠冕”（No Cross, No Crown），由此成长为一个富有远见的自由主义哲学家和宗教改革家，以及贵格会的精神领袖。

1670年，他的父亲老威廉·佩恩去世，他继承了家族财产并时常出入宫廷，以图说服国王查理二世接受宗教自由。在多次努力失败后，威廉·佩恩和贵格会把目光转移到新大陆，希望在这片全新的土地上开创人类崭新的社会制度和模范。

1674年，他来到北美，先从一位新泽西的业主手中购买了一片土地作为栖身之所。这块土地被命名为“西泽西”，是今天宾夕法尼亚州的雏形。在这里，威廉·佩恩开始实践自己的主张和理想，他赋予几乎所有自由男性以选择权力，保证移民享有宗教自由和出席陪审团的审判。他的名言是“我们把权力交给人民”。

1681年，他向英王请求，用北美土地抵偿16000英镑的皇家债务。查理二世一方面要还债，另一方面，贵格会的存在令他如鲠在喉，不如把这些祸害赶紧送走。于是同意了佩恩的请求，于4月4日颁发了特许状，将面积相当于英格兰大小（今宾夕法尼亚和特拉华）的肥沃土地授予佩恩。这片土地以他和他父亲的姓氏命名为“宾夕法尼亚”，意思是“宾的林地”。

美国历史的崭新一页开启了！

小威廉·佩恩作为这块殖民地的总督，开始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1681年至1683年，他领导了一场“神圣实验”（The Holy Experiment, in Pennsylvania）：

宗教信仰自由。他发布了“特权宪章”来保障宗教信仰和其他政治自由权利。

公平对待原住民。小威廉·佩恩和他的追随者是那个时代唯一为他们定居的土地向土著印第安人表达感谢的移民者，他们和印第安人缔结和平友好条约，是历来缔结的条约中唯一未经宣誓批准的条约（贵格会不发誓，而是确认），也是唯一从未被破坏的条约。

倡导自由贸易和诚实商业交换。他与印第安原住民和特拉华部落开展自由贸易，与他们诚实合作、公平交易，这在当时比黄金还要稀有。

权力属于各级议会，允许民众制定自己的法律，一切交给人民自治。

尊重个人权利，实行权利平等，给予每一位男性政治投票权，不论性别都能接受教育。

坚决反对战争，宣扬战争的非正义性和残酷性，反对英王驻军，反对兵役制。

倡导节俭的生活方式，没有阶级分野，没有尊称，没有繁文缛节的宗教礼仪。

威廉·佩恩在宾夕法尼亚的自由、开放和宽容的殖民政策，使宾夕法尼亚迅速成为北美殖民地中自由的高地。作为自由的必然结果，在物质方面也取得了异乎寻常的繁荣和生活水平的迅速进步。

它吸引了大量贵格会信徒、宗教异见者、逃难的印第安人和大量欧洲移民。到1684年，将近7000名贵格会教徒以及在各地遭受迫害的人们纷纷在宾夕法尼亚定居。在殖民地建立短短二十多年间，人口增长到2万人。同期的南卡罗来纳只增至4000。来自德国、爱尔兰、苏格兰的移民在1720年已经使宾夕法尼亚膨胀到3万多人之多。按照他的兄弟友爱理念建立的费城——兄弟友爱之城，成为北美最大的城市和独立宣言的签署地。这里是“美国”的摇篮，它孕育了“美国”。

人人权利平等的信念使他们尊重人民自愿的无限分离原则。佩恩的贵格会政府并不被现在特拉华的荷兰、瑞典和英国定居者看好，他们没有效忠宾夕法尼亚的历史。1704年，宾夕法尼亚州最南端的三个县获准和平脱离，这就是现在美国总统拜登的家乡——特拉华州。

崇尚自由的精神，也使他们成为美国废奴主义的先驱。他们发起了废除奴隶贸易的运动，并且是最坚定的人。1780年，宾夕法尼亚颁布的渐次奴隶制废除法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前身殖民地中的第一部废奴法律，约有6,300人通过这部法律获得了自由。1790年的人口普查显示，宾夕法尼亚的非裔美国人数量增加到了约一万人。他们甚至将这种理念贯彻到了精神病患者之中。在众多精神病院中，“约克收容所”即使不是第一个，也是最初对精神病人采取非强制待遇的精神病院之一。

他与印第安人和其他州实行的自由贸易和诚实交易政策，使贵格教派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在银行、钢铁、铁路这种大生意上声名显赫，宾夕法尼亚是北美殖民地中生活水平最高的地区之一。美国有一个燕麦品牌叫做Quaker，中文译作“桂格”，就是看重贵格会的金字招聘，至今仍畅销不衰。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是世界顶级商学院，它正是以贵格会成员为核心创建。

自由贸易不但创造了经济繁荣，而且保障了宾夕法尼亚的持久和平。在教友派保持主要权力的70年之中，它享有一种安全感，没有遭受其他殖民地常有的边境战争和随之而来的损失、恐惧和流血。自由贸易是和平的最大保障，也是最节约的“治理”方式，因为当人人信奉自由贸易和诚实交换，边界和军队就变得毫无必要，因此省下了供养常备军的巨额开支。

更难能可贵的是，威廉·佩恩并不是把自由当成口号，而是身体力行地实践。他并不贪恋权力，在和教友们达成共识后，将这些共识公之于众，交给人们实行社区自治，于1684年又回到了英国，后来也只是几次陆续回访了殖民地。他对殖民地更多的是理念的规划，而非直接的统治，因为“统治”与他的初衷截然相反。

威廉·佩恩在宾夕法尼亚殖民地推动了一场自由主义的伟大政治实践，它用真实的历史向人们揭示了一个真理：自由的观念，能够为人类带来和平安宁的环境和物质丰裕的生活。

一场自由主义的伟大政治实践：威廉·佩恩与宾夕法尼亚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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