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莱将自己描述为世界上第一位自由意志主义总统(西班牙语:“liberal-liberatario”) 。
他是哲学意义上的无政府资本主义者,在实践中,是一位小国家主义者。
对他来说,税收是盗窃。
他谴责政治特权阶层。
他信奉个人、自发秩序、公民社会和自我治理。
即使当了总统,也一如其旧。
他认为国家是一个犯罪组织,用暴力威胁征税。
对他来说,国家就是敌人。
他的榜样是韦尔塔·德索托、罗斯巴德和霍普——专业无政府资本主义者。
尽管在哲学上和理论上,米莱是无政府资本主义者,但是,在实践中,由于各种约束和限制,米莱让自己屈从于最小国家,因此,是一位“自由主义-自由意志主义者(liberal-liberatario)”。
米莱希望减少和取消税收,尽可能私有化一切事物,建立一种自由通货竞争并废除央行,减少政府支出并取消对这种支出的管制。
他的目标是自由贸易。但是现实中存在限制和约束。
因此,米莱意识到,即使是最小国家目标也无法迅速达成。
他不能用头去撞南墙。他必须妥协。
福利国家不会在一夜之间废除。甚至弗里德里克·A·哈耶克和米尔顿·弗里德曼也公开支持最小社会援助。
米莱也无法直接将社会福利私有化。
在教育部门,他的计划是引进国家教育券,一种弗里德曼提出的理念。
但是,左右光谱标准如何呢?
米莱可以被认为是复古自由主义。
他也是这样给自己归类的(马奎斯和达克洛斯2024,第116页)。
诚然,在过去,他并不能代表保守主义绅士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举止。
他公开谈论过藏传佛教的双修,并支持过诸如毒品合法化之类的自由意志主义要求。
米莱认为:每个人都权利用他们的生命去做想做的事情,包括吸毒。
然而,这个人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担成本,不能通过国家医保体系将这些成本转嫁给公众。
自参政开始,我们可以看到,米莱在解释左派、右派和自由意志主义之间的差异。
在一个2019年的视频中,他说,右派在经济学上是自由意志主义者。
右派不关心你跟谁做生意,但是关心你跟谁上床。
而新左派则相反。他们在公民事务上是自由主义者。
左派不关心你跟谁上床,但是在经济领域,他们是干预主义者并阻碍自由交易。
另一方面,自由意志主义者既不关心你跟谁做生意,也不关心你跟谁上床。
尽管存在这种与右派的界限,自参政以来,米莱的措辞越来越朝复古自由意志主义方向发展。
这可能是一个学习过程。
在与左派斗争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寻找盟友。就个人而言,这体现在他选择了保守主义者,高级军官之女维多利亚·比利亚鲁埃尔为副总统。
就内容而言,在文化战争中,他的右倾转变很明显。
这一概念对米莱和阿根廷都很关键。
因此,我们在下一章会更仔细地加以考察一下。
文化战争被导向反对左派,反对文化马克思主义,反对“左倾媒体(zurdos de mierda)”。
米莱毫不妥协地与左翼历史重写、文化马克思主义、觉醒主义、取消文化、性少数群体特权、2030年议程、全球主义、激进女性主义、气候癔症和堕胎权斗争。
有许多迹象表明,米莱是复古自由意志主义者。
他的演讲频频引用《圣经》经文。他信奉上帝。上帝是自由意志主义者,米莱说。
因为如果上帝是一位国家主义者,宇宙已经消失了(冈萨雷斯[González]2023,s.94)。
米莱为自然权利的存在而辩护。
他的一条狗的名字“穆瑞”,也说明他亲近复古自由意志主义者、“自由意志主义先生”罗斯巴德。
除了罗斯巴德,德国右翼自由意志主义者汉斯-赫尔曼·霍普也是他的指南针。
米莱还新配西班牙复古自由意志主义者赫苏斯·韦尔塔·德索托。
当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到,他对自由意志主义的看法是否应被称为“右翼自由意志主义者”(米莱2022,第299页)时,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米莱是不是也采用了“右翼民粹主义”策略?
米莱是罗斯巴德式的民粹主义者?米莱为自己辩护,反对被归类为民粹主义者。
他不想被称为民粹主义者,这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代表的是拉丁美洲广为传播的左翼民粹主义的对立面,左翼民粹主义诉诸大众的本能直觉,并尝试用“社会正义”一词洗白这一点。
例如乌戈·查韦斯(Hugo Chavez)、尼古拉斯·马杜罗(Nicolás Maduro)、埃沃·莫拉莱斯(Evo Morales)、拉斐尔·科雷亚(Rafael Correa)、佩德罗·卡斯蒂略(Pedro Castillo)和阿根廷的基什内尔家族之类的左翼民粹主义者在政治光谱相反的另一侧。
他们用简单的方式是许诺左翼式的人间天堂。
他们隐藏其救赎许诺的成本,向人民撒谎。
米莱正好相反。
他言出必行,极为诚实。
他不会许下那些必须用别人的钱才能完成的诺言。
在总统就职演讲中,他明确表示:“No hay plata。”也就是不会发钱。
民众为之鼓掌。
什么是民粹主义者?政客发表观点,由人民选举,获得选票。
在这个意义上,所有政客都是民粹主义者。
但是,米莱不止于此。
他很受欢迎。
他来自于大众(西班牙语:populus)。
在最贴切的罗斯巴德主义意义上,他是右翼民粹主义者。
他一次次谴责统治阶级、建制派或特权阶层。
他也批评由国家补贴的媒体舆论卡特尔。
他就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国家在媒体上的广告("la pauta") ,这种广告是一种公开的媒体补贴。
他也批评与国家关系密切的,作为特权阶层之一部分,依赖国家的企业家。
他对国家的批评是具体的、个人化的。
他的批评大声而直率,对一些人来说是一种侮辱。
他揭开政客和建制派的犯罪面具。
他清楚地点名批评国家机器中的暴力牟利者。
他一次次谴责政客和官僚的特权阶层,说他们是靠牺牲体面民众的利益而生活的寄生虫。
政客们一无是处,没有阿根廷人的生产,他们活不下去。
政坛不是解决方案,它是问题本身。
无政府资本主义局外人米莱是反建制派的化身。
米莱完善了无需传统媒体而告知和教育人民的方法。
他每天都会向人民“推送”十多条推特,并被所有社交媒体复制转发。
许多自由意志主义网民支持他这么做。
米莱不仅广播政治新闻、采访和评论,还通过分享自由意志主义表情包或推荐自由意志主义书籍来打造自由意志主义的根基。
本着罗斯巴德战略的精神,他捍卫那些在国家的重轭之下受苦最深的人:努力工作、诚实的人民("los Argentinos de bien")。
米莱的政治纲领与罗斯巴德右翼民粹主义八点政纲也完全一致。
米莱希望大幅减税。
他永远不知疲倦地称呼那些政客为小偷。
他希望彻底碾碎福利国家,他像武术家一样,用一把电锯表明减少政府支出的决心。
米莱反复谈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自由意志主义的一个根本原则。
法律面前的平等与少数群体的特权是不相容的。
在采访和讨论环节,他反复陷入与捍卫妇女法律特权的激进女性主义者缠斗的麻烦。
他解释道,如果女性与男性同工而低酬,那么企业家就会只雇佣女性。
对米莱而言,罗斯巴德政纲第四点也有很高的优先权。
他希望让街区安全。
他谈到对罪犯采取“强硬手段(a hard hand)”。
监禁罪犯和与有组织犯罪展开毫不妥协的斗争,是他的议程之一。
他经常重复声明,任何人犯罪都要付出代价。
米莱也捍卫携带武器的自由,以便受害人可以在犯罪分子面前保卫自己。
在阿根廷,拒绝工作的人,不再受到国家的支持。
他还想清理街道,并将通过设置路障和欺压公众扰乱公共秩序的所谓“政治性失业者(西班牙语:piqueteros)”一扫而光。
尽管米莱无法像罗斯巴德要求的那样废除美联储,但是,他希望废除阿根廷央行。
用右翼民粹主义的措辞说,他倾向于粉碎它,就像他在YouTube视频中击碎央行模型一样。
如果他成功继任了,他会取消世界上最具有通胀性质的一家央行的权力,这家央行乐意资助一切庇隆主义支出计划。
然而,首先,他希望让这个国家实现“美元化”,并开放通货竞争。
对米莱而言,阿根廷有最高的优先权:阿根廷第一。
右翼民粹主义反对全球主义议程,要求取消发展援助、气候计划和军国主义冒险。
他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的表现见证了这一点,当然,这一表现下文还要加以分析。
此外,米莱拒绝自由移民进入福利国家。
移民是搭便车的人。
他们受益于国家建筑和资金,却没有资助它们。
如前所见,在“阿根廷第一”的语境下,米莱倾向于指出,二十世纪初,阿根廷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但是被二十世纪的社会主义所摧毁。
米莱承诺,35年内,阿根廷将再次成为超级大国。
让阿根廷再次伟大。
当然,阿根廷重返世界之巅的前提,是要回归自由原则。
最后但也最重要的是,第八点——捍卫传统家庭价值观——也在清单上。
米莱自己不是一位传统家庭人士。
毕竟,他没有孩子,在他参政之前的一个视频中,他甚至对婚姻制度作出过负面评论。
然而,他与妹妹卡琳娜的密切关系,表明了家庭纽带对他意味着什么。
米莱捍卫传统家庭价值观,反对国家承担家庭责任。
他还是堕胎权的激烈反对者。他在与激进女性主义者的辩论数次捍卫生命权。
简言之,对这位阿根廷总统的理念和哲学的最佳描述是,他是一位哲学上的无政府资本主义者,实践中的最小国家主义者,他投身于反对左派的文化战争,绕过他所鄙视的建制派,直接向被压迫的人民发言。
下文我们想更详细地考察这场文化战争及其重大意义,以及可能的政治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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