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割视频清晰度，不要把锅都甩给资本

文丨张是之

最近视频制作界的顶流“影视飓风”，发布了一期科普视频，让很多人知道了一个真相。那就是，现在各大视频平台都在偷偷地降低清晰度。

结果导致，即便是开会员才能看的4K高清视频，清晰度也不如前几年的1080P的视频。也就是，用户多花了钱，体验还下降了。

视频平台采取的方法是偷偷降低码率，简单来说就是压缩地更狠了。而同时为了让视频看起来不是那么模糊，他们又偷偷增加了锐化。

降低码率压缩视频，就是把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像素抽掉，而锐化则是在边缘处增加像素的对比度。

总而言之，就是既要降低画质，又不想让用户察觉。

但是这个小伎俩还是骗不过专业人士的眼睛，在“影视飓风”的视频中，他们用很多证据证实了视频平台的这些“骚操作”。

更重要的是，不只是他们粉丝量最大的B站在这么干，而是所有视频平台都在这么干。

毫无疑问，这背后肯定是跟利益直接相关，而具体是谁的利益、谁的奶酪，说清楚这一点很重要。

但是很遗憾，“影视飓风”在这个关键问题上，既没有说清楚，还存在误导的嫌疑。

“影视飓风”在视频中多次提到了“资本”两个字，他们当然也是知道资本是追逐利润的，在他们的语境和表达中，好像是作为视频平台的资本方，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才用这种破坏用户体验的方法去削减成本的。

再加上下架了这期视频，更让人觉得资本为了利益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影视飓风”分析的是技术层面的问题，背后利益层面的问题，他们没有说。

当然，也有可能不便说，因为这背后最大的利益问题就是带宽费用问题。

关于带宽的成本问题，我们可以从几家视频公司的财报来看下。

B站2020年的服务器和带宽成本是11.4亿人民币，超过营收总额的10%。爱奇艺2020年的带宽费用为24亿人民币，占总成本的9%。

其中视频服务器并不涉及复杂的算法和算力，主要是存储成本。而过去几年，作为大规模数据存储常用的机械硬盘，其价格已经暴跌超过50%。

所以财报上的服务器和带宽成本，成本压力主要来自带宽，而不是存储。

而作为对比，YouTube在2020年的带宽成本几乎为零。YouTube的母公司Google通过几种办法的“组合拳”来降低宽带成本。

其一是购买“暗光纤”，也就是那些已铺设但尚未投入使用的光纤资源。这些光纤资源被用于构建Google自己的网络基础设施，从而减少了对传统电信运营商带宽资源的依赖。

其二是，通过与其他网络接入商签署带宽交换协议，使得其他ISP可以免费使用Google的光纤网络。这种对等互联的模式，减少了Google需要支付的带宽费用。因为Google的网络覆盖广泛，内容吸引力强，很多ISP愿意与Google交换流量，以提高自己用户的访问体验。

其三，是成立自己的宽带运营商Google Fiber，进一步控制和降低宽带成本。Google Fiber提供了高速的互联网服务，同时作为一种策略，增强了Google与电信运营商的谈判能力。

很明显，这几个措施降低成本行之有效，但是很遗憾，相同的措施在中国没有一条行得通。

技术上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门槛”不允许。而设置这个“门槛”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自己。

美国当然也有很多“行业门槛”，也就是管制和垄断。只不过，在电信运营商这块，他们没有设置太高的门槛。

根据联邦通信委员会（FCC）的数据，截至2017年，美国有大约3054家有线宽带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此外，美国还有大约65家卫星电信提供商，以及数百家小型固定无线互联网服务提供商。

这其中有很多是中小企业，当然也有巨头，其中美国最大的三大电信运营商是AT&T、Verizon和T-Mobile，这三家公司通常被称为"Big 3"。而且，这三家都是私营企业，自负盈亏。

总之，美国电信市场属于市场化程度较高的一个领域，竞争十分激烈，所以才迫使Google等公司通过创新来降低成本。

实际上，早在 2009 年，数据监控公司 Arbor Networks 就曾发布一份报告称“YouTube 带宽成本几乎为零”。

相比之下，中国也有三大电信运营商，分别是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众所周知，它们都是国企。

而2023年，中国移动、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的市场份额占比分别为58%、23%和19%，加起来正好是100%。

使用宽带就要付费，这是天经地义的市场规则。只不过在中国电信领域，这并不是市场的全貌。

中国只有三家电信运营商，而且至少目前来看，其他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很难涉足这一领域。

单纯从技术和投资角度看，华为、腾讯和阿里，甚至是B站和爱奇艺，他们并非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和实力。

市场规律都是一样的，放开市场准入，让更多民营企业参与进来，增加市场供给，一定可以让宽带费用大幅下降。但是很遗憾，政策不允许。

但是很明显，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不是简单的一句“资本方怎么怎么样”，它就完全是一个“资本问题”了。这背后实际上更多的是，一个成本、市场、垄断和理念的问题。

所以应该说，“影视飓风”说出了关于技术的真相，却没有说出这背后关于市场的全部真相，尤其是涉及到宽带成本及其背后的垄断问题，更是只字未提。

“影视飓风”主动下架了所有平台的视频，包括在海外平台的视频，并发布了一份正面积极的声明，这背后“不可言说”的内容，恐怕也未必是“资本力量”能够掌控的。

2024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