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鹤副总理的讲话，为市场注入一剂强心针

鉴心斋笔谈

1月17日，在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上，刘鹤副总理发表演讲。

他说：经过努力，2023年中国经济将实现整体性好转，增速达到正常水平是大概率事件，预计今年进口会明显增加，企业会加大投资力度，居民消费会回归常态。

他总结了中国取得经济成就的五点经验：

第一，必须坚持发展是第一要务，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第二，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在这里他说：现在有人说中国要搞“计划经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中国人民是不会走这条路的。我们要坚定不移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毫不动摇支持民营经济发展壮大，保护竞争，反对垄断，保护产权，全面弘扬企业家精神。

第三，必须坚持全方位扩大对外开放。对外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中国的大门只会越开越大。

第四，必须坚持依法治国。依法保护产权和知识产权，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无论政府行为还是市场行为，都必须在法治轨道上运行。

第五，必须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大力推动创新，发展教育，重视人力资本的提升，重视金融、科技、产业的三角循环，努力提高劳动生产率。

以上是对取得经济成就的原因总结。

这些总结切中肯綮，是非常到位的，认识是很准确的。我们说，所有繁荣都有自由因，其核心就是产权保护。市场经济的根基就是产权。只要产权得到有效保护，市场经济的基础就稳固，经济就必然取得进步，企业家才能必然充分发挥，财富必然快速积累，创新也自然滚滚而来。

一个时期一个经济体发生繁荣与进步，必然是在法治上保障了、或者在事实上实行了接近于产权明晰的机制。这对于我们认识经济发展的直接动因，至关重要。万万不可错误归因，那样就会误入歧途。

同时，把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重新摆在首位来说，以及市场经济、对外开放、法治保障、创新驱动，也有强烈的方向性表态含义，是提振信心的重要宣示。

这些方向性表态非常重要，且绝非无的放矢，而是对市场上人们关心和担心的问题的一种回应。它们基本上是“国策”和指导思想层面的，属于观念范畴。

千万不要低估思想观念的力量，它们的重要性绝对大于具体的政策。

不放回想一下从“两个凡是”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以及“计划与市场，都是资源配置的手段，资本主义也有计划，社会主义也有市场”“国家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些思想观念转变的磅礴力量，它足以使一个国家从封闭走向开放，从落后走向繁荣。

刘鹤副总理接着讲了三个问题：

第一，中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特别是房地产业相关风险的情况；第二，中国促进经济双循环的考虑；第三，中国推动共同富裕的考虑。

刘鹤副总理为什么如此关注房地产行业，以及为什么认为房地产行业跟金融风险紧密相关？

这就要问一个问题：美国大萧条，以及次贷危机是怎么发生的？

它就是由房地产行业抵押贷款无法偿还造成的。

以下是极简叙事：

为了实现美国版的“居者有其屋”计划，美国政府疯狂扩张信贷，将其发放给并不具有还款能力的贫困群体，即“次级贷款人”。这些人只需要签署一个声明，就可以拿到信贷资金。所以这些贷款被称为“谎言贷款”。

美国政府在最疯狂的时候，达到了什么程度呢？联邦政府直接给各家银行下任务，要求次级贷款数量不低于53%（2006年）。由于害怕他们还不起，所以由美国两家国企“房利美”和“美地美”把这些次级贷款收购，最高时“两房”收购的次级贷款达到了整个信贷规模的40%。紧接着，“两房”也担心资金链断裂，又创造了眼花缭乱、环节错综复杂的金融衍生品，联邦政府出面担保。

小布什嫌这还不够，那些穷人没钱交首付怎么办？那就要么零首付，要么首付款都给补贴。美国社会主义大家庭，直接分房子了！

事情最变态的还不至于此，哪家银行要是不给那些“谎言贷款者”提供廉价信贷，各个部门都会来查。而这些缺乏偿还能力的谎言贷款人，又大多是黑人、少数族裔，于是联邦政府迫使银行业放弃金融审慎原则，放弃对还款能力和金融风险的审查，否则就直接扣上“种族歧视”的大帽子。

这简直是疯了！

于是，信贷刺激下的繁荣期，由于房价在涨，这些次级贷款还能偿还，大不了把房子卖了，总有人接盘，偿还完了还有收益。但这种繁荣明显是巨大的泡沫，必然不可持续，泡沫越吹越大，生产结构扭曲得越来越严重，金融风险累积得就越来越大。当信贷收缩，房地产市场价格下降，无人接盘了，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立即崩盘。

悲惨的一幕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美国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破产，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银行破产、股市崩盘、房利美和房地美申请救市，那些过去欢欢喜喜拿到房的人，一夜之间财富清零，还背负了一屁股债务，纷纷申请破产。

而由于美元是世界货币，这场危机变成了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

关于这个事件的权威著作，强烈推荐穆雷·罗斯巴德的《美国大萧条》，以及托马斯·索维尔的《房地产的繁荣与萧条》。

如果与美国的骚操作对比，中国在房地产和金融领域，虽然也有诸多问题，但是比美国要稳健太多。

为什么呢？

刘鹤副总理是懂经济的专家型领导人，他长期在国家发改委工作，后来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经济，再后来出任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他是经济决策团队的核心成员。

他是正儿八经读过经济学经典著作的，是专门研究了美国大萧条和次贷危机的成因的。他主编了一本书，叫《两次全球大危机的比较研究》，就是专门讲这个的。其中第一篇总报告《两次全球大危机的比较》，则直接就是他执笔的。

在参考文献中，“赫然”列着：穆里·罗斯巴德《美国大萧条》，以及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米尔顿·弗里德曼《美国货币史》，等等。读过经济学的人，以及经常读本号的读者，应该明白这些经济学家代表着什么。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美国经济危机发生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凯恩斯胡说八道的人的“动物精神”，消费不足，供给过剩；还是因为货币扩张，干预主义。

这提醒我们要正确认识一个问题：金融监管。

我们通常说，管制是不好的，但是这是针对自由市场经济而言的，因为自由交换造福交换双方，任何管制都将降低双方效用。然而在金融领域，由于部分准备金银行有天然的扩张信贷倾向，会造成货币贬值、稀释人们储蓄、造成坎蒂隆效应、影响相对价格结构并造成财富转移、扭曲生产结构等等，最终会导致经济危机。

解决它的终极办法，就是回归诚实货币——金本位。

金本位曾经是世界各国长期实行的货币制度，一战是个分水岭，打仗需要资金，征税会遭遇反抗，于是各国纷纷抛弃金本位，建立中央银行并实行了法币制度，通过不受制约、源源不断的印钞，就可以不断汲取民间的财富，使得各国可以应付庞大的战争开支，并使战争得以持续。

可以说，没有黄金作为锚定和基础的法定货币纸币制度，是现代“福利+战争型”国家的罪魁祸首。

但是在金本位暂时没有回归之前，对信贷扩张进行监管，减少货币扩张或者降低扩张速度，就是一种边际上的改善。

打个比方就明白了：对自由市场上的正常交易行为进行管制，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对抢劫行为进行监管，当然是正确的。

所以，对金融体系的监管、防止信贷过度扩张，至关重要。这是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避免经济危机，保持经济平稳运行的重要举措。

刘鹤副总理也谈到，与房地产相关的贷款占银行信贷的比重接近40%。如果任由房地产领域不断信贷扩张，美国就是前车之鉴。

世界各国的金融体系，都有很多问题。但是在房地产和金融领域，比较而言，即使这么多问题，中国比起美国，还是要审慎和稳健很多。货币扩张的速度当然也极快，但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资本积累速度足够快，生产能力足够强大，很大程度上抵消了这一影响。

其实我一直认为，在货币问题上，普遍人只要具备一个常识就够了：货币不是财富，印钱不能解决经济发展问题。钱印得多了，购买力就下降，少了，购买力就上升，所以货币，其实多与少，都是够用的。

这些常识，其实普通人都懂。格林斯潘在当普通人的时候就懂，当上了美联储主席以后马上就“不懂”了；是本·伯南克这些经济学家，非要把人们本来就懂的常识，搅合得乌烟瘴气，原因也很简单，他要当美联储主席，要维护美国联邦政府和美联储的地位，所以必须炮制出一套“理论”出来。

我再次郑重给大家推荐刘鹤副总理主编的这本书。如果你时间不多，我推荐你读里面的两篇文章即可，一篇是他写的第一篇，另一篇是该书的第六篇，由吴敬琏教授担任总顾问的《从宏观视角看两次危机》。

当然，你也可以看看我的拙文《美国大跃进》以及《危机何以发生，未来何去何从》，还有《把诺奖授予伯南克，是对经济学的羞辱》等诺贝尔经济学奖评论系列。

至于他在措施里说：“通过保护契约和产权，稳定预期……从“保交楼”入手，使市场避免恐慌。第二，大量输血，改善房地产企业的流动性，主要包括商业银行提供贷款、为房企发债提供担保、促进股权融资等。”

不得不说，有时候，公众舆论（多是巨婴舆论），以及它影响下的政治，让“稳定性”的考虑，压倒了经济科学。

第二个问题，“双循环”。

刘鹤副总理的核心意思是反对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倡导自由贸易。

自由贸易增进双方福利。中国人是自由贸易的受益者，融入国际贸易体系，是这些年国人福利改善的重要原因。

自由贸易也是和平的根本保障。商品进不去的地方，军队就会开进去。

能够通过自由交换这种和平而又高效的形式增进自身福利，又何必采取侵略和对抗这种风险极高而又得不偿失的方式呢？

中国经济已经与世界连为一体，任何冲突和对抗，都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当伤害到许多人的切身利益时，就会形成强大的反战舆论。所以贸易就是和平。

别听那些“捐三个月工资”的人的表演，他们行动才最诚实。

任何不带偏见的人都会发现，中国是当今世界自由贸易的积极倡导者和实践者，看看中国对外贸易额就知道了。与动辄实行各种保护主义措施的美国，形成了鲜明对比。管制措施也不少，但是却成为自由贸易的模范生，全靠同行衬托。

最好的贸易政策是，没有贸易政策。也就是，国家不管贸易，像当初的大英帝国一样，单方面“三零”：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

贸易，根本上说是人与人之间的事，跟国家没关系。所有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实际上就是向国内消费者征税，将国外优质商品拒之门外，保护了一小部分从业者的利益。

刘鹤副总理的讲话，是自由贸易的宣言书，也是世界和平的倡议书。世界各国都应当积极响应，造福于全球人类。

第三个问题：共同富裕。

我们讲的共同富裕，强调的是避免两极分化，最终还是要靠共同发展，靠每个人的艰苦奋斗和勤劳致富，绝不是搞平均主义和福利主义。

随着中国发展，全体国民富裕程度将不断提高，但任何情况下人们的收入水平、富裕程度都将存在一定差异。也就是说，在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但结果还是不一样的。在推动共同富裕的历史过程中，包括外商在内的企业家都将发挥发动机的重要作用，因为他们是社会财富创造的关键要素，如果没有财富的逐步积累，共同富裕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经济学内行话，很透彻，在《两次全球大危机的比较研究》中，他对福利主义进行了高度概括的阐述，这里无需更多说明。比厉以宁那些“三次分配”论的专家，还有印钱发福利的那些专家，要好一万倍。值得注意的是，刘鹤副总理在演讲中多次强调企业家精神，并且说“企业家是经济进步的发动机”，可谓抓住了市场经济的核心。

关于资本积累、企业家精神、共同富裕等问题，我已写过很多文章，不再赘述。可参阅：

不要总想着分配，生产才重要

曹德旺的伟大与局限

总之，刘鹤副总理的讲话，为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世界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只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