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巴西与中国普通工人收入状况的对比分析。
在八十年代初,巴西在全球比不怎么样,处于“经济奇迹”末期(1948–1979年GDP年均增速7.2%)。产业工人月薪约几十到一百美元。
而当时的中国,就拿最高收入的国企工人比较,当时国营职工平均月薪66.9元(全民所有制),普通工人约40元。购买力体现为:大米0.18元/斤、猪肉0.77元/斤,月薪可购大米222斤或猪肉52斤。
当时的巴西普通工人收入约为中国收入最高的国企工人的6–8倍左右,如果把中国的农民算上去,那得是几十倍之多。
以上还是低估了的,因为巴西在八十年代初期时,每十五人就有了一辆私人汽车,而中国这个时候,几乎为零。黑白电视在巴西不算奢侈品,普通人也能买,但在当时的中国,几乎是看不到的。只有极少数大城市里个别家庭有。
80年代中期,巴西汽车保有量达1300万辆,平均每10人就有一辆汽车,这样一个水准远不是当年中国所能及的。根据数据显示,1985年中国民用汽车保有量321万辆,其中载客汽车只有80万辆,
那四十年过去了,我们来看现在。
比如比亚迪请的中国工人去巴西建厂,年薪可达十五六万人民币。而巴西当地的建筑工人,名义月收入也只有四千人民币左右,更不要说面临高昂的物价。
好了,我要先呈现这一事实的原因是,想告诉一些天天以为劳工保护能保护劳工的人,若你站在只考虑实际收入的情况下,你是渴望去巴西还是在中国工作?
很明显你成为巴西人,实际收入会马上变成你现在的30%-40%。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巴西的劳动保护到底保护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其结果是让劳工变穷。
变态的巴西劳动保护
巴西司法系统,这一次为什么向比亚迪发难,我的看法是,是因为巴西有着强烈的劳工保护主义,这种保护主义有两个维度,第一是排斥外来劳工,第二是对本国劳动力的特权保护。
你如果是一个外国企业家,满怀憧憬地来到巴西这个充满活力的新兴市场。你准备投资建厂,创造就业,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然而,当你真正开始运营时,你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困境:你必须确保三分之二的员工是巴西人,三分之二的工资总额必须支付给巴西员工。
即使你的首席技术官是外国专家,他的高薪也可能让你违反这个"三分之二规则"。
这就是巴西劳动力保护主义的一个缩影。
表面上看,这些规则是为了保护本地工人的就业机会。但实际上,它们创造了一个扭曲的劳动力市场,最终伤害的恰恰是那些它声称要保护的人。
巴西的劳动保护主义并非一夜之间形成的。它的根源可以追溯到1930年代的瓦加斯时代。
1943年,巴西颁布了《劳动法汇编》(CLT),这部法典至今仍是巴西劳动关系的基石。
CLT的诞生背景是巴西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
当时,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寻找工作机会,知识精英们认为,如果不对这些缺乏技能的工人提供保护,他们将被资本家无情剥削。
于是,一套复杂而严格的劳动保护体系应运而生。
这套体系的核心理念很简单:通过法律手段确保工人的"权利",包括高工资、工作保障、丰厚的福利等。
然后是法律层面。 CLT规定了极其详细的劳动标准:
当然少不了集体谈判。
工会在巴西拥有强大的力量。集体谈判协议(CBA)的效力甚至高于个人劳动合同。这意味着,即使员工个人愿意接受某些条件,如果这些条件不如集体协议优惠,也会被视为无效。
三分之二规则"规定,任何拥有三名以上员工的公司必须确保:至少三分之二的员工是巴西公民;至少三分之二的工资总额支付给巴西员工。
这个规则的荒谬之处在于,它完全忽视了企业的实际需求。假设一家高科技初创公司需要五名顶尖的软件工程师,其中三名恰好是外国专家。
按照这个规则,公司要么放弃这些人才,要么雇佣一些不需要的巴西员工来"凑数"。甚至如果外国人才工资很高,凑数都难,因为工资总额必须三分之二给巴西人。
这些劳工保护最后发展成为了什么呢?变成枷锁了。
2020年代初,巴西劳动法院面临了仲裁:如何定义Uber司机的身份?他们是独立承包商还是员工?
在一系列案件中,劳动法院倾向于认定Uber司机为员工。法院创造了一个新概念:"算法从属关系"。他们认为,由于Uber的算法控制着定价、路线选择,甚至可以对司机进行"纪律处分"(如暂停账户),因此存在实质上的雇佣关系。
这起诉讼由一名司机发起。
João Silva是一名Uber司机,他每天工作12小时,每周工作6天。当Uber因为他拒绝接受某些订单而暂停他的账户后,他向劳动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认定雇佣关系。
地方劳动法院支持了Silva的诉求,判决认为:
法院命令Uber支付所有员工应得的福利,包括带薪假期、第13个月工资、FGTS等。
这个判决的影响是灾难性的。Uber的回应是,那我就只能退出某些城市,结果是,成千上万依靠平台经济谋生的司机面临失去收入来源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它扼杀了共享经济在巴西的发展。
那些原本可以通过灵活工作改善生活的人,现在被"保护"得连工作机会都没有了。
巴西的工会一样是黑势力。
2018年,巴西国家石油公司Petrobras的员工因工资谈判破裂而举行罢工。这本是正常的劳资纠纷,但巴西的劳动法赋予了工会过度的权力,使得这次罢工演变成了一场经济灾难。
根据巴西法律,罢工工人不仅有权停止工作,还有权阻止愿意工作的员工进入工作场所。更糟糕的是,法院通常会判决公司必须支付罢工期间的部分工资。
罢工持续了15天,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10亿雷亚尔。由于燃料短缺导致物价上涨,最后,数千家小企业因运输中断而损失惨重。
最高劳动法院的判决更是火上浇油:公司必须支付罢工期间50%的工资,理由是"维护工人的生存权"。
这就是各种劳工保护的必然结果,为了保护一部分工人的"权利",整个社会付出了巨大代价。那些因燃料短缺而失业的卡车司机、因成本上升而倒闭的小企业主,他们成为了受害者。
2019年,一家美国科技公司计划在圣保罗设立研发中心,预计创造500个高薪技术岗位。然而,在深入了解巴西的劳动法后,他们改变了主意。
问题的核心在于巴西对某些员工类别的特殊保护:
该公司的法律顾问计算发现,在最坏的情况下,可能有高达20%的员工处于"不可解雇"状态。这意味着,即使这些员工表现糟糕或公司需要重组,也无法进行正常的人事调整。
最终,这家公司选择在墨西哥设立研发中心。巴西失去了500个高质量就业机会,以及随之而来的技术转移和税收收入。
巴西银行业的集体谈判协议规定,银行员工每天工作6小时,而不是标准的8小时。这听起来像是工人的胜利,但现实远比这复杂。
一群银行员工起诉Banco do Brasil,声称他们实际工作时间超过6小时,要求支付加班费。
证据显示,这些员工确实经常工作7-8小时。
但事实是什么呢?无比搞笑。
没人要求这些人加班,这些员工都是自愿加班,因为6小时的工资不足以维持体面的生活。银行不能正式延长工时(这会违反集体协议),也不能支付足够的工资(这会增加成本)。
这时,员工假装只工作6小时,银行假装不知道员工加班,最后,一旦发生纠纷,银行面临巨额赔偿。
劳动法院最终判决银行支付5年的加班费,总额超过5000万雷亚尔。
结果更搞笑,这家银行在出事后,加速了自动化进程,数千个工作岗位被ATM和网上银行取代。
巴西的失业率数据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越是"保护"工人,失业率越高。2025年3月,巴西的失业率为7%,而在经济危机期间,失业率曾飙升至远高于疫情前的水平。
但官方失业率只是冰山一角。如果考虑到"非正式就业"和部分就业,实际的就业不足人数可能超过800万。
年轻人的失业率通常是平均水平的两倍以上。
为什么会这样?答案很简单:当雇佣一个员工的成本过高、解雇的难度过大时,企业会尽可能避免雇佣新人。
特别是对于没有经验的年轻人,企业不愿意承担培训成本加上各种强制性福利、难以解雇的三重负担。
非正式就业的工人既不存在什么最低工资,也没有带薪假期,也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退休金,因为所谓的正规就业机会太少了,于是就变成了黑工。
这种现象在全世界都是正常的,美国有农场餐厅黑工,中国台湾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派遣工,中国派遣工的数量正在增加,希腊高峰期也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是黑工,阿根廷也是黑工变地。
因为,很多企业负担不起,那怎么办?只能黑工。这时政府就两难,你要严查企业雇佣黑工,有两个严重后果,大量中小企业倒闭,大量黑工连工都打不上了。
劳工保护在巴西创造了一个恶性循环,高昂的劳动成本迫使企业减少雇佣;低生产率使企业更难支付高工资;企业进一步减少雇佣,循环继续。
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考虑到成人失业率,巴西的生产力降至33%,这意味着67%的巴西人才被浪费了。
道理是什么?
最低工资法、集体谈判协议和各种强制性福利使工资失去了灵活性。工资应该是一个价格信号,反映劳动力的供需关系。当这个信号被人为扭曲时,市场无法有效配置资源。
巴西明明有大量的劳动者失业,但银行却要加速自动化。
这不是因为技术进步,而是因为人工成本被人为抬高到不合理的水平。
但现实世界充满了法律制定者无法预见的情况:有些工作(如创意工作)不适合固定工时;有些员工宁愿要更高的工资而不是更长的假期;有些情况下,快速解雇对双方都有利。
在这种严格的管制下,企业家精神被破坏。
创业本质上是一个试错过程。企业家需要能够快速调整,包括团队构成。但在巴西,雇佣错误的人可能意味着数年的财务负担。
新的商业模式(如共享经济)常常不符合传统的雇佣关系定义。当法院强行将Uber司机定义为员工时,实际上是在扼杀创新。
面对高昂的劳动成本和法律风险,潜在的企业家选择不创业,或者将企业设在其他国家。这种"看不见的损失"——那些因为法律障碍而没有创建的企业和就业机会——是保护主义最大的代价。
资本积累需要低时间偏好——愿意为未来的更大回报而推迟当前消费。但巴西的劳动法创造了一个高时间偏好的环境:由于解雇成本高昂,企业不愿意进行长期投资。他们宁愿使用临时工或外包,也不愿培养长期员工。高失业率和工作不安全感使人们增加预防性储蓄(不是用于投资的储蓄),减少消费。这进一步抑制了经济增长。
劳动保护是一个地区重要的发展指标,任何一个地方,如果劳工获得的特权越多,这个地方越没有希望。
要改变错误的劳动保护观念,只需要想明白一个道理,劳工与企业,就是平等交易的双方,保护其自愿契约就够了,这才是真正的法治。
比亚迪的工人和雇佣的企业之间,如果是自愿合同,如果没有哪一方违约,法院管他干什么呢?这不是扯淡吗?
这个世界所有的劳动法,都不是真正的法律,都只是管制法条化,都是政府干预市场经济、干预劳动力价格的产物,它的唯一结果就是破坏市场经济,让大部分人通向更贫困的未来。
你这边羡慕巴西的劳动保护,你却不知道巴西人无比羡慕中国人的生活。
同时,中国的劳动合同法和民众错误的劳资观念,也正在开始爆发威力,正在将中国带向一条危险的道路。
张五常教授在2008年就呼吁过:
日前,经济学家张五常在其博客发表了题为《新劳动法的困扰》,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了新劳动法的经济效应,提出,“无固定期”合同将维护懒人,更有可能让“打短工”更普遍,严厉执行新劳动法反而会大幅增加失业率,“把经济搞垮”。
张五常认为无固定期合同“结果是维护懒人”。张以自己上世纪70年代在美国任教职的经历为例,认为美国大学的终身雇佣制导致了更多“短工”的出现,他说“因为上头‘满座’,原来的计划是终身雇用,到头来短暂合约变得普遍。这是美国学术界的不幸”。张五常更认为新劳动法可能“搞垮经济”,张提出中国90年代经济“虽然通缩严重。房地产之价下降了三分之二,但经济增长保持8%,失业率徘徊于4%左右”是得益于合约自由。张认为“硬性规定劳工合约是干预市场运作”,“如果严厉执行新劳动法,失业率逾8%恐怕是起码的了”,“这新法有机会把改革得大有看头的经济搞垮了。”
张教授预测得有点早,真正能看到明显影响,是现在,是未来的十年,每一年都会能看到显性的影响,因为现在劳工的观念正在败坏,开始频繁发起劳动诉讼,每一年都快速增长。
当下庞大的非正规就业(灵活就业者、派遣工),正是这一管制的结果,未来企业减少雇佣正式工,就是一个必然。
既然你要给特权,给“保护”,那不招不就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大众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这一条通往灾难的路,历史上绝大部分经济学家反复警告过,但是,依然难以阻止灾难的出现。
非洲这么穷的地方,也有严格的劳动保护,把外资赶走也不在乎,一半的儿童成为童工也不在乎。印度的工会,宁愿不要外资来,也要坚守当黑社会的能力。
底特律的汽车工人,最高峰时,曾经可以不工作领公司的钱,现在却哀嚎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
以生活中最朴素的道理来说,工人与企业家之间达成协议,没人违约,这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谁洗了这些人的脑,认为必须要有政府来保护劳工呢、给劳工特权呢?
经济学道理也讲了,悲惨的现实也摆在这里了,但很多中国人痛恨996,向往全球其他地方劳动保护的心依然非常强大。
难道,不搞到巴西、阿根廷这样的局面,就不肯认错吗?
醒一醒吧,不要把来之不易的繁荣毁掉,这个世界上无数个国家因为学习欧美的劳动保护由富转贫。
菲律宾以前是东方巴黎啊,现在劳动保护可好了,企业要辞退一个人都不容易。
你知道东盟的印尼现在为什么繁荣起来了吗?顶住压力,改革劳动法。你知道印度,为什么比过去要好一点吗?莫迪的起手式也是改革劳动法呀。改革劳动法,就是减少管制。
中国人生活好起来,也就是这十来年,这是前几十年开放,增加自由市场、劳资交易更自由的结果。
为什么不珍惜呢?要把他毁掉呢?
劳动合同法,是中国未来最大的隐忧之一,只有劳动自由交易,自愿契约,法律保护契约,才有可能带来繁荣,这是影响经济最大的因素之一。
一个管制的灾难,如果要从经验上看到后果,要几十年。克林顿时期搞的居者有其屋政策,过了近二十年,才引爆次贷危机。
但经济学上,一分钟就可以得出结论啊。
有时,面对滔天要求管制劳动力市场的舆论,反自由市场的舆论,真的是很无奈。怎么说,好象都说服不了这些人,真的有点心灰意冷 。
拜托这些希望中国民众好的人,希望中国未来繁荣的人,要么读一下经济学,万一不愿意读,对于一个这么明显的灾难,只相信经验知识的话,那也认真研究一下全世界的劳工市场吧,看看那些最穷的国家,落后的国家,不是大多都有各种严格的“劳动保护”吗?
你们是不会上网,不会用AI吗?
要学他们吗?真的要向着贫困努力前行?真的要毁了这几千年来中国民众最富裕的高光时刻?不变成巴西、阿根廷,就不罢休吗?
历史会记上一笔的,这些天天推动劳动保护政策的知识分子,专家教授,历史最终会给他足够多的骂名。骂名就是: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