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冯·米塞斯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自由市场经济学家和自由哲学家。
他1881年出生于旧奥匈帝国的伦贝格,职业生涯横跨了二十世纪前七十年。
他的二十多本著作和数百篇文章与演讲稿撕碎了一切流行的集体主义梦想和国家主义妄想。
他表明了干预主义政策和福利国家为什么以及如何侵蚀人们的自由、繁荣和德性。
他解释了政府控制和错误的货币与银行管理引发了通货膨胀和萧条。
他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只有自由市场经济能够保护个人自由,确保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带来创新发明并成功地协调一个不停变化的世界。
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初的奥地利,米塞斯是自由的智识动力源。
作为维也纳商会的高级经济分析师,他试图阻挡奥地利国会推动的干预主义和社会主义立法潮。
在维也纳大学,每个学期他都会开设研讨班,他研讨班很受欢迎,总是座无虚席。
在他的商会办公室和家中,他组织了“私人研讨班”,将维也纳的许多优秀年轻人聚集起来讨论那个时代的社会、经济和哲学议题。
1926年,他成立了奥地利商业周期研究所,年轻的弗里德里希·A·哈耶克是首任负责人。
法西斯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都痛恨他。
毕竟,作为一切集体主义形式的主要智识反对者,他已经系统地指出了他们邪恶的乌托邦狂想的所有谬误。
1933年纳粹在德国当权,米塞斯意识到奥地利的政治经济未来非常黯淡。
作为一位不妥协的古典自由主义者和犹太人,他知道,纳粹将不可避免地接管奥地利,这不仅会威胁他的工作,也会威胁他的生命。
1934年,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受邀成为瑞士日内瓦国际问题研究所(Gradu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国际经济关系教授,接着离开了奥地利。
1937年初,母亲去世后,米塞斯将他在维也纳第三区沃尔塞勒24号的住处归还给房东,但是将他自己的房子出租给了新租客。在
那里,他存放了家庭和私人物品、手稿和未刊文章、职业文件和军务文件(一战中,他在奥地利军中服役,曾三次因在东线战斗中表现英勇受到嘉奖)、大学教职和私人研讨会相关材料,以及大量藏书。
1938年3月12日,德军进占奥地利,米塞斯的祖国被并入希特勒的大德意志帝国。几天之内,盖世太保来米塞斯的维也纳住处找他。
他安全地待在瑞士,但纳粹打包带走了他的所有东西。
他请朋友代他斡旋,徒劳地尝试拿回他的文档和家庭物品,但盖世太保坚称所有东西都“挪了地方”。
直到1973年在纽约去世,米塞斯都认为他的所有财产都被损坏了,要么毁于纳粹之手,要么毁于二战风暴。
但事实上,他的文档并没有损坏,而是被纳粹一直保存着,
最后与无数其他文献一起,存放在捷克斯洛伐克西波西米亚的一个小镇上,
这些文献是纳粹随着他们的国防军在战争的动荡中占领一个又一个国家,而从私人和政府手中劫掠的。
1945年5月,波西米亚被苏军“解放”。
在一个火车站,士兵们发现了24列准备撤离的火车车厢。里面除了文档之外别无他物。
苏联内务部——后来改名为克格勃——到达现场后迅速调查了这笔资料的来头,并意识到他们发现了一笔宝藏。
斯大林很快知悉此事,下令将车厢拉回莫斯科。莫斯科很快建了一所外表平平无奇的房子来秘密存放这批从20个前纳粹占领国掳掠来的2000多万页文档。
这批文档留在了莫斯科,由克格勃档案管理人员整理和看管了半个多世纪。
只有苏联秘密警察和苏联外交部长可以接触到这批秘密档案。
这是历史上极为讽刺的一幕,
路德维希·冯·米塞斯这位二十世纪最著名的社会主义智识反对者的文档,最终因苏联共产党的悉心看管而存世!
1993年夏,我第一次听说米塞斯“佚文”可能在战争中“活”下来了。
我的妻子安娜和我当时在维也纳从事米塞斯档案研究。我们在奥地利劳工协会的一位朋友提到,一些德国外交官最近一直在莫斯科找寻二战前德国反法西斯人士的材料。
在一份档案索引中,他们看到了路德维希·米塞斯的编目,但因为他是奥地利人而不是德国人,他们没有进一步查究这件事。
尽管作出了无数努力,我们还是找不到任何其他信息。
1996年夏,我们到访华盛顿特区大屠杀博物馆,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涉及米塞斯的盖世太保文件幸免于战火。
但是,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在他们的资料库里找不到任何这类文件的的记录。
“那莫斯科呢?”我问道,“莫斯科会有什么与米塞斯相关的东西吗?”
然后,有人向我们介绍了Karl Modek,他是负责研究前苏联大屠杀的博物馆人员。
他告诉我们,最近有一个前苏联秘密档案馆解密了,现在所有研究者都可以利用其中的档案,该馆保存了战时俘获的外国档案和文献藏品。
该档案馆的名字是历史与文献收藏中心(the Center for Historical and Documental Collections)。
实际上,他刚刚得到了一份该馆藏品索引。
他开始翻动索引,一页,一页,又一页……有了!
藏品清单上赫然印着“存档#623号”,旁边是“路德维希·米塞斯”的名字。
别无他物。
当时,我是希尔斯代尔学院(Hillsdale College)的路德维希·冯·米塞斯经济学教授。
我们返校后,我告诉George Roche博士我们可能发现了什么。
Roche博士在1971年任学院院长之前在FEE担任项目与研讨会主任,对米塞斯相当了解并极为钦佩。
他立刻为我和我爱人安排资金去莫斯科寻找藏有“路德维希·冯·米塞斯佚失文档”的前秘密档案馆。
我的俄裔妻子安娜安排了俄罗斯旅途的文书和签证工作。
她的一位朋友在俄国科学研究院地位显赫,由他安排我们进入档案馆。
1996年10月17日,我们抵达莫斯科。
接下来十天,我们一丝不苟地通览了全部多语种的米塞斯文档藏品。
克格勃档案保管员曾经仔细地将他的文档编目并整理成196份独立文档——合计10000多页材料。
该馆馆长及其员工都不理解这些文献的重要性。
他们不断地问我们,为什么找米塞斯?没有任何人对他产生过任何一丁点儿兴趣!
为什么不看看希特勒的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的日记,或者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信件和伊曼纽尔·康德的手稿?
莫扎特的乐谱原稿呢?
他们甚至向我们提供了1960年6月纳粹占领巴黎时虏获的法国秘密警察的全部档案。
但我们只想要路德维希·冯·米塞斯。
事实上,我们是首批索求并实际浏览过这批米塞斯文档的西方人。
时任档案馆馆长Mansur Mukhamedjanov博士1997年3月在希尔斯代尔学院的演讲中说道:
“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存档向研究者开放数年了,但从档案解密起,没有一个研究者表现出兴趣,查看或研究这批存档的材料……
外国研究者除了米塞斯,对什么东西都有兴趣。
有些人也许看到了索引,知道有这样一批藏品存在……
但是,我们的详细记录表明,直到理查德·艾伯林和安娜·艾伯林之前,没有研究者曾要求查阅‘存档623-路德维希·米塞斯’。”
我们带着米塞斯藏品的8000多页影印件回到美国。
回来后不久,印第安纳波利斯的自由基金会联系了我,表示有兴趣安排大部分“佚文”选集的翻译和出版。
这个三卷本系列选集总标题名为《路德维希·冯·米塞斯文选(Selected Writings of Ludwig von Mises)》,已经出版了两卷,最后一卷接近完成。[译注:最后一卷也已经出版。]
这数千页档案材料,展现了路德维希·冯·米塞斯新的一面。
在这里,我们看到,米塞斯不只是一个证明了社会主义中央计划之不可行,展示了干预主义国家之内在矛盾的才华横溢的经济理论学家,也不仅仅是人的行动与市场过程之普遍理论的伟大阐发者。
我们看到了作为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二十年中认真且妥当的政策分析师的米塞斯:
他解释了如何通过引入替代性通货取代贬值的政府货币来拯救一个面临恶性通货膨胀的社会;
如何将一个经济体带出大萧条;
如何遏制一个正在扼杀市场经济的干预主义官僚体制;
如何终结正在扭曲和阻碍国际贸易的外汇控制;
以及如何构建一种不再阻碍投资和资本形成的财政政策。
换句话说,路德维希·冯·米塞斯“佚文”的发现,揭开了这位伟大的自由市场经济学家和自由的倡导者的人生和工作面纱。
这数千页文档所表现的米塞斯,比他的一切最强烈的仰慕者所想象的都更有影响力和更重要。
2008年12月19日
经济教育基金会(FEE)官方网站(点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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