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手中的美元钞票?或者任何一种法币?
在每一张美元上,都印着这样一句看似不起眼的话:“本票据为偿付一切公私债务之法定货币”(This note is legal tender for all debts, public and private)。
大多数人对此习以为常。这句话看起来既官方又无害。但如果你戴上经济学的透视镜,透过这行字的表象去审视它的内核,你会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这句话背后,隐藏着一种深刻的不道德。这种不道德,直接刺穿了人类自愿交易的心脏。
为什么这么说呢?让我们回到最基本的契约精神。
想象一下,如果你和一个思维正常的人签订了一份合同。你们约定,他欠你的债,必须用某种特定的资产来偿还,比如黄金,或者是某种特定的商品。既然他同意了,他就应该有义务支付那个特定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法定货币法”(Legal Tender Laws)打破了这个规矩。
这条法律强行介入你们之间。它规定,哪怕你们约定了用黄金结算,只要欠债的人掏出这张纸——这张由政府印制的“法币”——你就必须接受它作为债务结清的凭证。哪怕你根本不想要这张纸,哪怕这张纸正在贬值,你也别无选择。
这不仅仅是一个规则的改变。这是对契约权和财产权的公然侵犯。
国家通过这种法律,赋予了法币一种至高无上的特权地位。这里有一个常见的误区需要澄清。很多人以为“法定货币”意味着如果你去便利店买东西,商家必须收你的现金。其实不然,商家是有权拒收现金的。
“法定货币”真正的威力在于“偿还债务”。
由于政府规定法币拥有清偿一切债务、税收和规费的独家能力,这就人为地制造了对法币的巨大需求。无论大家喜不喜欢,你都需要它来完税和还债。这就把法币捧上了神坛,让它成为了大多数国家的首选交易媒介。
一旦法币确立了这种特权地位,政府就扫清了最大的障碍:由于没人能拒绝接受法币,政府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行没有实物背书的纸币。
后果是可以预见的。当政府可以随意印制无法兑现的票据时,通货膨胀就成了必然。货币,从一个市场工具,彻底沦为了一个政治工具。
在那些通货膨胀已经失控的国家,百姓们会本能地寻找替代品。他们会用美元、黄金甚至香烟来交易。但在货币相对“稳定”的国家,人们很少会有这种念头。
即便有人想尝试替代货币,政府也会立刻出手阻拦。怎么阻拦?通过税收。如果你用黄金或比特币买咖啡,政府会向你征收资本利得税或销售税。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思想的禁锢。
长期以来的国家主义教育,让人们深信“货币必须源于政府法令”。再加上一种流传甚广的迷思,认为“一个国家只能流通一种货币”。这两个观念像两道高墙,阻碍了人们接受新的货币形式。
这一切,共同加固了政府对货币的控制权。舞台已经搭好,垄断即将上演。
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哈耶克在《货币的非国家化》一书中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旦货币被垄断,它就会染上所有垄断产品的通病。即使这个产品烂透了,你也只能捏着鼻子用。更糟糕的是,垄断扼杀了创新,我们甚至失去了发现更好货币的机会,因为垄断者根本没有动力去改进。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纸币作为一种交易媒介,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它们总是不可避免地走向贬值,破坏经济计算,最后留下一地鸡毛。
正是因为印钞机开足了马力,全球的公共债务才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这反过来又给了政府无限的能量,让他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膨胀。
美元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一切的根源,要追溯到美国内战时期。那是一个转折点,是“法定货币制度”正式确立、排挤货币竞争的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元变成了世界储备货币。它支撑起了庞大的美式帝国,喂养了臃肿的官僚机构,资助了海外无休止的战争,并为那个永远在扩张的福利国家买单。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1860年代初。
美国内战打得正从胶着,北方联邦政府发现自己没钱了,确切说是没有金银(Specie)了。为了维持战争机器的运转,政府加税、发债,但这还不够。
国会里的共和党人提出了一个激进的方案:切断美元与金银的兑换关系。
1862年1月,来自俄亥俄州的众议员乔治·彭德尔顿(George Pendleton)发出了极具预见性的警告。他说:
“不需要先知也能预测结果。货币将泛滥,物价将飞涨。固定资产会贬值,收入会缩水。穷人的储蓄将化为乌有,寡妇的积蓄将消融。债券、抵押贷款,所有固定价值的东西都将失去价值。”
可惜,没人听。
那年晚些时候,林肯总统签署了《法定货币法案》(Legal Tender Act),授权印制1.5亿美元的“绿背纸币”(Greenbacks)来资助战争。到了战争结束时,这些纸币的流通量已经膨胀到了约4.3亿美元。
这种疯狂的印钞很快引发了法律挑战。这也引发了一场关于“钱到底是什么”的宪法斗争。
1870年,最高法院在“赫本诉格里斯沃尔德案”(Hepburn v. Griswold)中做出了裁决。法院认定,国会没有权力将“绿背纸币”定为法定货币。
理由很简单:强迫债权人接受纸币,等于是在没有正当程序的情况下剥夺了他们的财产。
但这并不是结局。
当时的总统尤利西斯·格兰特(Ulysses S. Grant)做了一件改变历史的事。在那年晚些时候,他向最高法院新任命了两名法官。这实际上是一次“法院填塞”。
重组后的最高法院迅速变脸。在随后的案件中,他们推翻了之前的判决,宣称在国家紧急状态下,根据宪法的“必要和适当条款”,法定货币法是合宪的。
这正如罗伯特·希格斯(Robert Higgs)所描述的“棘轮效应”(ratchet effect):在危机时刻,政府的权力会急剧扩张。即使危机过去,政府也不会完全退回到原来的规模。哪怕只是保留一部分临时措施,权力也永久性地增大了。
这种效应在货币法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后来的1875年法案恢复了绿背纸币兑换黄金的权利,但这并没有改变纸币拥有“特权地位”的事实。而且,这种兑换只是基于部分准备金的。
到了1884年,最高法院在另一个案件中更是大笔一挥,将国会的这种印钞权力延伸到了和平时期。理由是宪法第一条第八款赋予了国会“铸造货币”的权力。
这不仅是美国稳健货币(Sound Money)终结的开始,更为后来的货币贬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到了1933年大萧条的顶峰,罗斯福总统发布了著名的6102号行政命令。从此,美国公民“囤积”黄金成了非法行为。你要么上交黄金,要么面临罚款甚至坐牢。紧接着,所有黄金的所有权都被转移到了美国财政部。
此时,美元与黄金的联系只剩下最后一条细线——外国中央银行仍可以用美元兑换黄金。
直到1971年,尼克松总统切断了这最后的一丝联系,关闭了黄金窗口。至此,美元彻底变成了无锚的纸币。
哈耶克曾说:“虽然黄金是一个锚——任何锚都比让政府随心所欲要好——但它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锚。”
而现在,连这个不稳定的锚也没了。截至2025年10月,美国已经积累了超过38万亿美元的债务。法定货币法不仅背离了建国原则,更为彻底重塑这个国家铺平了道路。
既然垄断是万恶之源,那么解决之道也就呼之欲出:废除法定货币法,让货币自由竞争。
如果废除了这些法律,会发生什么?
市场会立刻开启一场优胜劣汰的比赛。能够保持购买力的货币将脱颖而出。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受欢迎的货币一定具备这些特征:便携、耐用、可分割、同质化、易识别,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稀缺。
正如哈耶克所预言的,那些不可靠、不稳定的货币将无人问津,最终消亡。在这个竞技场上,法币将不得不与贵金属、加密货币以及其他商品货币同台竞技。
这不仅仅是理论。看看现在的加密货币世界,这简直就是哈耶克构想的活体实验。
截至2025年11月,市场上存在着数以百万计的加密资产。虽然并非所有的代币都旨在成为货币,但它们在流动性、去中心化程度、共识机制和货币政策上千差万别。
这给了我们一个启示:如果真正建立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个人就可以自由地选择“退出”使用不断贬值的美元。
一旦面临被取代的风险,政府将被迫至少表现出一点点财政责任感。否则,大家都会抛弃法币。
在这个系统中,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主观价值判断来选择用什么钱。如果你喜欢法币,你依然可以用。但最终哪种货币能胜出,将由无数次自愿的市场交易来决定。
斯蒂芬·约翰逊·菲尔德(Stephen Johnson Field)大法官曾在1863年至1897年间任职。他是法定货币法的坚定反对者,始终认为这些法律违反了宪法精神和有限政府的原则。
他在1871年的一份判决书中写下了一段振聋发聩的话:
“由于所有应该约束司法官员的责任考量,我们被迫在所有适当的场合表达我们的异议。我们要反对这种对宪法限制的巨大背离。必须维护这些限制,否则我们的政府将不可避免地偏离先辈们建立的体制,滑向一个庞大的、中央集权的、合并的政府。”
一个半世纪后的今天,菲尔德大法官的警告已经完全变成了现实。
为了巩固权力,政府牺牲了我们的公民自由,牢牢控制了货币系统。在表象之下,法定货币法像白蚁一样,正在不断侵蚀社会的根基。
这再次提醒我们需要废除这些法律,允许自由竞争。
在一个开放的货币市场中,国家在道德和经济上的破产将暴露无遗。纵观历史,贵金属曾是稳健货币的代表;而今天,开源的、去中心化的区块链技术提供了数字时代的替代方案。
无论形式如何,稳健的货币终将涌现。
通过保护购买力和重建经济自由,稳健货币将为一个繁荣的社会奠定基石——并最终将我们从国家打造的货币枷锁中解放出来。
💡 说明 本文译自奥地利学派(奥派)相关的自由主义网站。若您有兴趣阅读原文,请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链接。 若文章对您有所启发,或您认同其观点,敬请考虑点赞、转发、送爱心,甚至打赏支持。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与鼓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