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呼吁放松大学校园管控，他说得对吗？

漫天雪798 漫天霹雳Plus 2023-12-18 22:00
今天写了一篇文章，关于强制奴役的——现代福利国家，就是奴隶制的借尸还魂——但是没有发出来。立即放弃，不再纠结，非要发，代价就是号又没了。咱得听劝，做一个长期主义者。
那就说说胡锡进的文章吧。随便聊聊，聊哪儿是哪儿。

昨天胡锡进发了一篇文章，说赞同开放大学校门。他说疫情之前，从来没有预约进大学校门的经历，学校也没有出现什么事故，教学也没有受到干扰。现在呢，疫情已经过去了，但是这种预约进校园的制度却保留了下来，而且，普通人员离开居住地报告制度，也延续了下来。
他认为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年管制逐渐增加，那些应对具体事项的管制措施，却变成了常态化，是管制思维的惯性遗存。同时说，一些不安全感和焦虑是因为管制措施逐渐增加后，我们对那些措施形成了依赖，我们自己变脆弱了。
许多人都在骂老胡是“叼盘”，说不论什么样的政策，他能都给你解读出花儿来。结果后来政策变了，他的花就变成了菊花，被拉出来万人……
老胡的确是纯正的建制派、民族主义者。他的所有发言，都是在围绕如何维持当前的建制和治理的稳定，使国家变得强大而出发的。他赞同主流的观念：中国改开以来取得的伟大成就，是市场经济+有为政府集中力量办大事成就的，中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体制。
不论老胡说的对与错，我倒是觉得，老胡相对于那些张牙舞爪的社民派，要始终如一得多，许多时候，也的确要“中肯”得多。
老胡没有受过经济学训练，不懂得经济学中的想象建构、历史理解的方法。历史事件是很复杂的，都是多因一果，那么理解历史事件，必须采取“分离性假设”，从多种因素中抽离出关键性的因果关系。即到底什么原因在经济腾飞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正确地理解历史，也才能正确地面对未来，而不是把相关关系、前后关系当成因果关系。
举个例子。
比如今天晚上下雪了，天气非常冷，我却出门了。导致我出门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是你要是直接得出结论说，因为下雪了，所以我出门了，那就错了。因为我出门的真正原因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老同学邀我一起吃火锅。
这就是说，事实，是无法通过观测得知的，你必须进行理解，才能搞清楚真正的因果关系。
再比如，美国从1913年成立美联储以后，美元处于持续的通胀之中，美元购买力已经丧失了90%以上，但是经济却一直在增长，我们能不能由此得出一个结论：信贷扩张——玩命印钞票是经济增长的原因？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常识都可以告诉我们，印钞票不会促进经济增长，只会使货币购买力下降，物价高企。
那么美国经济增长必定另有原因。
这就必须运用经济学的想象建构的办法，假定其他条件不变，抽离出个别因素，发现其中的直接因果关系。通过这种方法我们发现，美国经济增长的根本原因是，资本积累增加了，劳动生产率提高了，而通货膨胀非但没有促进经济增长，反倒毁灭了资本，导致了经济危机。之所以经济还在进步，是由于资本积累的速度大于通胀的速度。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通胀，人们本来可以享受更多的经济进步成果。
这种思维方式至关重要。因为我们如何认识历史，就决定了我们如何面对未来。当我们认为强势有为政府是经济腾飞的原因，那么就会呼吁更多的干预；当我们认识到自由市场是经济腾飞的原因，那就会呼吁减少干预。
经济学的分析告诉我们，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是经济腾飞的根本原因。
这当然是老胡不具备的能力，也不会承认的事实。
但是老胡好的方面在于，他是部分承认市场经济的作用的，他是真心希望中国强大，民众生活变好的。维护建制，他认为是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
因此，当他看到许多管控措施并不利于维持建制的稳定时，他会呼吁放松。例如他不但呼吁放开校园管制，而且一直在呼吁给民营经济松绑，司马南构陷联想的时候，他一声都没有附和过，反倒非常厌恶，与他唱反调。
这个时候就很有意思了。自由市场派认为他说的那些根本不够，没逻辑，许多时候是目的与手段的背离，对的时候也不过是歪打正着恰好对了，一个不走的时钟一天还对两次呢；反建制派认为他就是个叼盘；社民派认为他反民主；而那些极左派，现在认为他是个叛徒，还不够左，居然在呼吁自由市场！
现在的情况就是，老胡在后几派眼里，居然像个自由派，令他们极度不爽，大骂不止。例如司马南。
这就是参照系变了，整个社会的观念变了。在过去崇尚自由市场经济的时候，人们厌恶干预，老胡就是妥妥的左；现在，人们都在呼吁干预，老胡却在呼吁放松管制，居然像是个自由派了。
这个事情有点像主流历史学家对胡佛总统的评价。明明是胡佛采取了一系列大规模的政府干预措施，导致了美国大萧条的爆发，但是由于有了罗斯福新政，比胡佛的干预措施要多得多，于是在那些历史学家看来，胡佛成了自由派，并且得出了一个荒唐的结论：是胡佛的自由放任政策导致了美国大萧条，是罗斯福的全盘计划力挽狂澜拯救了美国。
只是由于还左得不够彻底，居然就被认为是自由派。世界就是这么吊诡！
好了，前戏太长了，现在说说老胡反对的大学校园管控问题。
管控措施的不断严格，其实是由权力的本质所决定的。并不是老胡说的所谓惯性遗存，更不是我们对管控有多么依赖。
管控者必然有扩张自身权力的倾向，只要有可能，他们从来不惮于对所有人的生活施加严格控制。只要不遇到强烈的反对，管控措施就会持续下去，而不会主动取消。“干预递增效应”告诉我们，干预主义必然失败，干预者为了解决这个失败，就必然在干预之上叠加干预，最终会有两条路：要么走向干预一切，即全盘控制；要么干预土崩瓦解，回归自由市场。
许多管控措施在出台的时候，都是以紧急状态、战时、临时措施等等名义出台的。但是当这种状态解除以后，管控措施却并不会、或者并不会全部取消，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有利于扩张权力，对干预者来说，这对他们是有利的。
例如美国大萧条期间出台的农业调整法、工业复兴法，你真的以为它们被美国最高法院废除了吗？并没有，他们都改头换面，至今仍然在实施；田纳西河谷管理局，当初也是临时机构，但一临时，都快要临时了一百年了。再比如911以后，布什成立的国土安全部，授权他们可以检查公民的邮件、监控公民的通讯，反恐战争他们早都宣布胜利了，但是这个机构和这些监控措施，至今仍在实行，且根本没有被取消的迹象。
这告诉我们：一定要守住自由的大堤，对任何以临时的、紧急的名义出台的管控措施说不，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要说，某些状态下，进行管控是必要的。这是没有原则和是非观念的混账话。如果一种规则是正确的，那么它就在何时何地都适用，而不是此时此地适用，彼时彼地不适用。
对这个问题，老胡，以及大多数民众的观念，都是把希望寄托在管控者身上，希望其可以主动地做出调整，从善如流从恶如崩，这就是一种天真和盲信。
而且，这是一种历史主义和唯物主义的态度，他们看不到，大众观念才是决定历史进程的终极因素。这个洞见，适用于任何建制，因为任何一种建制，都必然地依靠多数民众的观念支持才能存续。
所以说，什么样的建制，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观念。老胡维护建制，在边际上比较，也不见得就是错。注意，我说的是在边际上比较。因为美国现在那种建制，更烂的要死。
至于说，大学校园要不要开放，这个问题很简单，这就是一个产权问题。
如果大学的产权是明晰的，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开放还是管控问题。
例如最初的耶鲁大学，这学校就是耶鲁捐资兴建的，请什么样的教授、招收什么样的学生、教授什么样的课程，就是耶鲁、和他雇佣的管理层说了算。耶鲁信奉基督教新教，他讨厌哈佛大学对其他宗教一视同仁，所以在学校开设宗教课程，这有什么问题呢？
毫无问题。他是产权人，他说了算，自己负责即可。
那么很显然，这所学校到底是采取封闭管理，还是开放进入，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耶鲁要求学校必须封闭管理，禁止教授和学生以外的人随意进入，你一个旁观者在那里提意见，反倒是毫无产权和边界意识。
假如耶鲁活到了今天，在疫情期间全面封校，并且延续到现在，有什么问题吗？也没有。
不用担心他采取远离“文明”的做法，如果老师、学生和管理层都认为应当放开，他却一意孤行，那么他面临的后果就是，以后就招不到学生和老师，他就可能亏损和破产。所以市场上的利润机制会引导他做出最合乎情理的安排。
那现在为什么存在校园开放还是管控的问题了呢？
就是因为现在的学校都是公立的。
公立的就产权不清，于是才需要大众“民主决策”，谁声音大就听谁的。由此才存在一刀切的开放或者管控问题。而任何多数决的一刀切的措施，都必然会造福一部分人，损害另一部分人。这次可能是你受益，下次就可能是你受损，全看砖头恰好砸到谁头上。
所以我们要主张产权的明晰化，它是个人自由的根本保障。实际上，产权，就是自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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