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漫天霾
当我们在说嫖娼非罪化的时候,是在支持嫖娼吗?
不是。
我们只是在说,公权力不应当介入没有受害者的领域,私人生活领域,自我选择自我负责的领域。
如果我们允许它这样做,它就会将自己的价值观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为我们生活的所有细节制定规则。到那时,每个人都是潜在的违法者,任何行动都必须听从号令,那就是普遍的奴役。
因此我们才大声疾呼,对任何权力的扩张倾向,都要保持高度警惕,因为它会像管涌一样最终冲毁自由的大堤。
一个真正的自由意志主义者奉行“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他明白道德只可以要求自己,不可以要求他人。对他人的选择,只要是在财产权的范围内,他不会妄加评判,不会横加干预,更不会打电话报警——他视之为耻辱。
但是他要求自己过严格自律的生活,用较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他在生活中应当是一个珍视家庭价值,绝不放纵自己,有高度的家庭责任感的人;一个尊重自然秩序、自然精英和竞争型权威的人——真正意义上的保守主义者;一个严格的道德客观主义者,而不是罗斯巴德最厌恶的“虚无的伪自由主义者”——以自由之名,藐视自然秩序和自然精英,放纵不羁,缺乏勇气和责任感的“怪人”。
万万不可形成思维定式: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人类社会丰富多彩,不是生命,要么死要么活;不是掷骰子,要么单要么双。像这种穷尽了可能而且不相容的情形在生活中少之又少。因此我们必须小心地运用逻辑,以免使自己跌入陷阱中,或者让人感觉像是胡搅蛮缠。
当我们大骂美国的时候,不是说这边就一定好。我说不喜欢黑色,不意味着我就喜欢白色。我可能喜欢的是黄色。“黄色是自由的颜色”。
这边做的不对的事情,你不能放到美国那边就认为对,这就是逻辑不一致。再加上全世界都“以美为师”,它的错误政策会给全世界带来错误的示范,因此更应该揭露其中的谬误。
我批评美国的时候,你说“哪哪儿还不如美国,你怎么不批”?那其实我已经给出答案了,你为什么看不懂?再说,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心愿,你也没有权力要求我勇敢。你行你上。
当我们反对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宣布同性恋合法化的时候,不是反对同性恋,而是说它不应该由美国政府来定义,一个人想跟谁恋爱结婚就跟谁恋爱结婚,不需要经过美国政府的允许和批准;也不应该把婚姻和福利联系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以基督教立国的国家来说,这难道不是对神圣婚姻的亵渎吗,这与嫖娼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当我们反对欧美环保主义的时候,不是在反对你选择环保的生活方式,而是说它不应当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对所有人实施强制,不应当无视产权规则,不应当忽视看不见的巨大成本和代价,更不应该把人类视为这颗星球上的祸害。
当我们反对电动汽车的时候,也同样不是反对谁生产、或者你去开电动汽车,而是反对不公平的竞争,用所有人的钱去补贴它。如果它能不接受任何补贴和照顾,跟内燃发动机汽车“真刀真枪”地干一场,看谁能在公平竞争中赢得消费者的认可,那我们举双手欢迎。
当我们反对价格管制的时候,不是在说价格高了就好,而是在说杀死价格这个信使后,必然制造人为短缺,使想买的人更加买不到,消费者的处境并没有因此变好。而且价格是自由意志的范畴,宣布一个“价格”,那就是不是价格了,而是强买强卖。
同样地,当供需矛盾突出时,我们反对价格管制,也不是支持商家提价筛选最迫切的需求者。尽管那样做是它的财产权,但那是极为不智的行为,它会面临巨大的现行法律风险、社会舆论指责,并最终可能流失客户,对他的长远不利。
当我们反对最低工资法的时候,不是反对工人阶层提高待遇,更不是资本家的走狗和代言人,而是在说工资率的提升要受到经济学法则的约束,不是可以立法规定的。资本积累越来越多,技术进步越来越快,劳动生产率才越来越高,这时候工资率的提升就是水到渠成之事,切不可揠苗助长,那就是目的与手段的背离,只会造成更差的结果。
当我们为血汗工厂辩护时,不是冷血无情,不是反对改善工作条件,而是在说每个人的选择都在边际上做出。行动展示偏好,人的行动最诚实。一个人能去血汗工厂工作,已经证明了那相对于过去是一种边际上的改善。因此若强行关闭血汗工厂,只会使他处境更差。工作环境的改善同样依赖于资本积累,强行改善工作环境,就是在毁灭资本,只会让以后受穷。
当我们支持996的时候,当然也不是让大家都去996,而是反对强行统一规定一个885或者774。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价值排序,这是无法由一个统一法令来规定的。强行规定工作时间,让那些把赚钱的意义排在休闲之上的人失去了奋斗的机会。我们应当尊重每个人的自由选择和双方达成的契约。
当我们为市场经济辩护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说过市场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它没法堵绝这世界上总是有杀人犯、抢劫犯、变态狂,没法消灭疾病,没法消除车祸,没法不让自然灾害发生。我们只是在说,只有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些问题才有解决的可能,才能把损害降到最低。市场并不万能,但市场从不失灵。
有些人攻击我们说:幼稚,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完美的市场经济,太过理想化了!这个攻击不成立。没有完美的市场经济,恰恰才是研究、呼吁和实行的理由所在。没有人会指责牛顿研究力学的时候总是假定“真空状态下”是不切实际,也没有人会说现实中并没有几何学上的圆,所以要把轮胎做成方的。人们总是尽可能地接近理论揭示的状态,求得效用的最大化。
这世界上既没有过完美的市场经济,也没有过完美的计划经济,但是更接近哪一边,却意味着自由还是奴役,生存还是死亡。
这就是我们反对管制和干预的理由,因为任何管制和干预措施,都是在把社会拉回到计划控制的、自给自足的、贫穷落后的方向。
但是当我们说不应该管制和干预经济的时候,不是某些人扣帽子说的“fan z府”,而是说,这不是政府职能的领域——“当我们说硫酸不能用来洗手,这并不是否定硫酸的功能,而是在说,硫酸不能用于洗手这样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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