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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积累的前提条件

切茄且郄 切茄且郄
2022年09月11日 23:00

《货币未来》这本书真心不错,一年前我推荐过,今天再推荐一下,文末有链接。
书主要讲的是数字货币和基础的货币理论,简单易懂,翻译也很流畅,整本书读下来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作者对于「时间偏好」的论述。
时间偏好是什么?简单来说,时间偏好可能是人与其他动物最重要的区别所在。
人与动物最重要的区别,不是语言,不是用火,也不是「制造并使用工具」,制造并使用工具只是一个结果,是人的「低时间偏好」的结果,或者说奖赏。
更低的时间偏好,才是人区别于动物最重要的特点。
为什么会有时间偏好?因为人对时间本身的感知。
无论时间的本质是什么,人对时间的感知总是有先后顺序,一个好的东西,一种欲望满足,人们总是希望早点到来。
时间偏好越高,这种迫切的心情就越强烈,越希望好事快点发生,做事也就越没有耐心。
小孩子普遍缺乏耐心,比小孩更没耐心的就是动物。人从小孩长成大人的过程,就是逐渐去除动物性、完成社会化的过程。
社会之所以能够形成,本质上也来源于人类较低的时间偏好。
低时间偏好是人的理性的体现。动物行动全靠本能驱使,今天捕猎今天吃,明天肚子饿了再出去捕猎,动物没有储蓄,所以只能循环往复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人的理性让自己得以从这种死循环中解放出来,关键就在储蓄。
储蓄这种行为让人暂时离开简单的狩猎采集,有时间琢磨更加高效的生产方式。
还是那个经济学书籍里面常常提到的例子,荒岛上的居民研制鱼叉和渔网以代替徒手捕鱼。
徒手捕鱼效率很低,一天只能抓到够一天吃的量,每天疲于奔命,跟动物捕猎没什么区别。于是我们聪明的祖先决定接下来每天少吃点,好存够一天的食物,然后这一天不去捕鱼,而是静下心来做一根鱼叉。
鱼叉的捕鱼效率比徒手高多了,但是好像并没有高出太多,他们需要更厉害的工具。所以他们这一次用这根鱼叉抓够更多鱼,以保证他们更长的闲暇时间。这段更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干嘛呢?做渔网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的故事都猜到了,渔网出动一次可以抓更多鱼。
鱼叉和渔网就是传说中的资本品,与之相对的,捕来的鱼就是消费品。
人类这种「高级动物」制造并使用的工具本质上可以统称为资本品,资本品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我们制造更多消费品。
是储蓄和资本积累让更高的生产效率成为可能,而储蓄的前提是缩减消费,别忘了他们一开始省吃俭用争取到的做鱼叉的那一天。饿着肚子把今天的欲望满足推迟到几天后,这就是降低时间偏好。
经济学家汉斯·赫尔曼·霍普的总结精确又简练:
一旦时间偏好下降到足以让储蓄、资本和耐久消费品的出现成为可能,时间偏好就会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于是「文明进程」就启动了。
低时间偏好对社会和个人都是有意义的。前面捕鱼的例子既可以作为经济学解释的模型,也可以作为个人行动的参考。
健身和学习是比较典型的例子,二者都需要比较低的时间偏好。一方面这两种活动本身都是比较枯燥的,另一方面它们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这种「长时间」指的不仅是一次健身或阅读需要耗费的比如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更重要的是那种长期的坚持。
一次性锻炼一上午不算本事,四个小时看完一本书也不算本事,真正具有挑战性的是你能保持锻炼或者阅读习惯几个月甚至多少年。因为只有把时间跨度拉到足够长,健身和学习的效果才能体现出来,锻炼与不锻炼、看书与不看书的区别才能逐渐显现出来。
这个过程是不是像极了资本积累的过程?其实本质上也确实就是资本积累的过程。
低时间偏好让人有耐心专注眼前的事,得到的成果也让人心里更踏实,从而时间偏好更低,更有耐心,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做到理想状态不容易。
拿我本人来说,我的时间偏好就是起伏不定的。我在这里说健身和读书对人有什么潜移默化的影响,这是一种事实陈述,不代表我做到了。
我经常在业余时间逛B站看搞笑视频,这些时间本来可以拿来锻炼身体或者看书。
更新公众号也是一件需要前期付出,很久之后才能看到回报的事情,看本号的更新频率,显然我也做得很差。
时间偏好一边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一边也是理性可控的。当然,不一样的外界环境,也决定了理性控制的难度。
是耐心积累还是即时消费,具体到每个人,都要面对不一样的境况,做出不同程度的克制。这里并不是说消费就是不好的,毕竟暂时的缩减消费往往是为了将来更大的消费,所以需要自己选择,自己负责。
如果放大到更多人组成的社会,决定人们普遍时间偏好的因素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比如好的营商环境,私有财产得到保障,对将来有较为稳定的良好预期,也就是生活有奔头;自己的储蓄能有较大概率保持交换价值,也就是购买力,再说明白一点,货币不贬值。
有了最基本的环境,真实财富的积累才会发生,鱼叉甚至渔网才能出现。捕到更多的鱼,人们才有闲心研究鱼的108种烹饪方式,才能有功夫关心穿的衣服好不好看,才能有所谓的文明,出现科学和艺术。
资本积累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并不是说攒够一张渔网就万事大吉了,渔网是消耗品,而且还有比渔网效率更高的工具需要渔民去创造,持续改善生活。因此也就需要持续的良好营商环境,持续的产权保障,持续的稳定预期,进而得以持续地积累资本,创造财富。
所以,如果你的生活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没有奔头,手里的钱越来越不值钱,时间偏好越来越高,越来越没有耐心,本质原因不是什么内卷,不是市场,也不是资本;恰恰相反,原因正是市场化不够,产权保护不够,资本积累不够。

不是说知道正确答案就能解决问题,但是心里至少有个数。无法改变环境,至少先改变自己,耐心一点,时间偏好降低一点,感受积累的过程,不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再去骂什么资本贪婪。改变自己本身也是改变环境的一部分,正常人多了,环境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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