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来源于古三古四 ,作者古原
经济学思维看世界
中国的农民,其实一直被人污蔑。
最常见的污蔑就是,如果他们太贫困了,就会去抢富人的钱。
农民大多没有接受过很多的教育,但几乎所有的农民都在教自己的小孩,不要偷,不要抢,干活要卖力气,什么都要靠自己。
不少受过教育的人,甚至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却天天在鼓吹要去征富人多一点税,要搞免费医疗,免费教育。
谁喜欢抢呢?我不认为是农民。
朴素的农村的家庭教育中,没有抢这个名词,也没有包装成各种高大上名词的抢,比如免费医疗,就从来都是城市居民们渴望的,而在农村,没有几个人有这种奢望。
我家算是城市里的,父母是国企双职工,我从小在县城长大,住着工厂分的房子,而我姑妈是在农村生活的,她的子女全在农村。
过年过节与堂哥堂弟在一起聊天,他们的主题是,哪里赚钱多,哪里收入高,今年哪家又盖了新房,现在政策好,这里有补贴,那里把马路修到门口。
得到一点好处,他们兴高彩烈,无比感谢。
我姑妈癌症时,几个堂兄弟送到省城医院自费治疗,几兄弟凑钱,没有人讨论,这应该免费。自古以来,农村人生病了花钱治病,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可说的,治不起了,那就抬回家,大家也认为理所当然。
我从小见过不少贫困。
我的初中同学,大冬天,就在露天洗澡,冷的直打哆嗦。他们营养不良,很多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我带几个同学去我父母企业的澡堂洗澡,他们记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洗过热水澡。
他们从家里带米交到学校食堂,吃不起荤菜,家里带着咸菜。有时候不吃饭,吃不下饭,是因为菜太难吃了。
小时候我去农村亲戚家,他们对我们的生活羡慕,但没有人说,他们也应该象我们这样生活,他们只是说,我们命好,而他们命不好。
以现在的眼光 ,我们当时也很贫困,一家五口人,挤在四十多平的工厂宿舍房,小学时,吃肉也是偶尔吃的,不是天天有。
在我的父辈这一代,他们都出生在农村,经历的贫困就远超我想象了,我只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观音土,三年困难时期,吃不上大米饭这些记忆。
但即使是这样的贫困,我依然没有听到多少抱怨和痛苦。长辈们讲起这些,非常平静,并且偶尔开起玩笑。
我当然不否认,在农村,有大量的邻里纠纷,有沾外乡人便宜,甚至欺负外乡人的恶习,还有大量的二流子。但中国农村,世世代代,他们的朴素教育就是人需要自我负责。
我们所能听到的各种为农民好的计划和想法,往往是由城市里有点知识的人想出来的,农民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
改革开放一开始,农民几乎是成群结队地往沿海跑,去打工,去赚钱,去养活家人,儿女扔在老家,父母帮着照顾,他们认为这理所应当。即使留守儿童数量高达数千万,也不见有几个农村人抱怨,甚至他们不觉得这有什么,打工的代价嘛 ,不赚钱,不工作,哪来的未来呢?
他们不认为进富士康是血汗工厂,反而是拉朋接友,一起进厂,大量的工厂工人都是亲戚朋友带着一起过去打工的。春节回家,他们比较的是哪家工厂收入更高,可以加更多的班。
一个不能加很多班的企业,那是要被他们抛弃的。春节过后,一些工厂缺工了,因为收入不够高,加班时间不够长,另一些农村人跟着去了更高收入的企业上班。
坐在书房里的知识分子们,将富士康定义为血汗工厂,集体讨伐,他们要为农民讨公道。这一幕发生在2006年,领头者是中国著名的公知,他叫秦晖。
2016年,台湾地区的公知们也行动起来,要禁止工人加班,一例一休推出,结果满头包,因为工人收入大减,不得不收回。
知识分子们以为自己是上帝,他知道每一个人的利益在哪里,于是开始各种作,又是骂血汗工厂,又是不准996。
而只有农民,奉行最朴素的教育,多劳多得,想多赚钱,就要吃的苦。今天满大街的外卖小哥,快递员,大多是农家出身,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就为了多一点收入。
农民不会写文章,不会上电视,更不会发微博,他们怼不了这些知识分子,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社会正在讨伐血汗工厂。
因为在纸媒时代,农民可不看报纸,他们是公共舆论中的缺席者。
在社会保险轰轰烈烈开展时,无数农民根本意识不到,也认知不了,这个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每到年底,无数工厂的工人,在准备离开工作地回老家里,就要去当地社保局将他们个人上缴保险金提取出来,而企业上缴部分则留在了当地。
每一个外来工人多的地方社保局,都赚的盆满钵满,因为这些人交了几年社保,却不用发他的退休金,而企业上交部分才是大头。
东莞多年来累积盈余高达2200亿。
农民更不清楚的是,他们被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欺骗了,因为对于企业来说,社保支出和工资支出没有两样,都是聘请一个人的代价,也就是说,所有社保其实都是由工人承担的,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工资减少了。
当然,不仅是他们,上过大学,当过博士,也会被骗。
早先一代农民工,领着个人缴的社保金回到老家,现在他们估计一个月能领个一百二百的农保。他们忘记了,他们曾经打工十几年,为社保充值金额其实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我曾经试图查一下中国有多少农民工,后来发现,所有的数据都没有意义。
因为我心里的农民工,指所有上一代父母在农村的人,那这样的人可就太多了。没有任何一个数据能把这个类型的人加起来。
我曾经和上海的一个网友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老家是在苏北,家里是农村的,他在上海工作,收入还好的,一个月税前三万月薪。我问他一个月要交多少社会保险,他说,我单位是比较正规,全部按要求交。他发了一张表给我,说基本是按这张表发的工资。
单位为聘请他这个人总支出是多少呢?39409元。
而他能拿到多少钱呢?22961元。
我问他,你每个月给父母多少钱,他说父母还能干点活,每月还能赚个两三千,我这收入在上海其实生活的很一般,我一个月给1000,他们不要,我就半年给3000,算下来,一个月500左右。给这个钱,他们也不花,他们很省,要帮我在上海存钱买房子。
他的父母两个人一个月的养老金才300多块钱。
而他每个月交了多少养老金呢?7000元!还交了近3000的医疗保险。
其实,他也是农民工,而且是最惨的农民工。因为他一年要交8万多去养别人的父母,付三万多块钱为他人的父母治病,而他自己的父母,极度节俭,甚至可以说是晚景凄凉。
如果他工作二十年,他需要付160万去养他人的父母,付60万去给他人的父母治病。而他在农村的父母,是享受不到这一切的。
供了一个儿子上大学,在大上海工作,却不能享到什么福,还得省吃俭用帮儿子凑首付。
这么荒谬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呢?
因为他的父母和城里人的父母没有在一个保险池里,他交的一万多的养老、医疗保险进入的叫职工社会保险体系,而他的父母则在农保体系。
而他和城市老人在一个保险池里,因此,城市老人可以使用他缴的社会保险,而他的父母而不能。
农村子女出来如果进了大企业,五险一金越严格 ,他的损失金额会更多。
而大部分工厂目前还是按比较低的五险缴纳。如果你在富士康工作,税前工资 5000,那工厂实际支出是多少呢?6333元。工人实际到手呢,4200元左右,2000元被征收。
从金额上来说,月薪三万的更惨,因为他交的太多,从收入水平来说,拿5000的农民工更惨,因为他只有五六千的收入,还要被征走2000块。
这么高比例的征收,才有中国城市老人的幸福生活。
可以说,中国的城市老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清闲的一批人。
哪怕是发达国家,大部分也是65岁才能退休,日本工作到七十岁的老人比比皆是。而在不发达的国家中,大部分老人也如同中国农村老人一样,只要能站着,能走路,就不会停止工作。
从未有过这样的人类历史,是身强体壮时,就有一大批人进入了完全休闲模式,以至于中国的旅游业最重要的客户就是城市老人。
这个代价,就是城市社保体系不断地吸收农村年轻人进入这个体系,供养的人数增加,他们才能养老金不断上涨,保持良好的生活水准。
不少县城领退休工资的人在报怨,一个月才领2000多,3000多,但他如果回头看看当地的工资水平就会发现,他们的收入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了当地请个年轻服务员的工资水平了。
也就是不干活,是可以和干活的人拿的收入差不多的。
更不用提很多体制内上万元的退休工资了。
甚至很多年轻人走入职场发现,他们努力工作的收入其实还不如老年人的退休金高,他们不知道,是他们收入的近40%征去给老年人发退休工资了。
年轻人说,我们没有享受到改革开放的红利,没有错,改革开放初期,并没有大规模的社会保险体系。但是,城市老人享受到了,国企职工享受到了,事业单位、公务员享受到了。
当一代年轻人的收入的四五成被征走时,失去的几十年就要开始冒头了,躺平,断舍离,低欲望时代,宅男时代,不婚时代,少子时代,不过是社会福利制度的衍生物。
日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将来,不过,我们还没有他发达的时候,就进入了这样的一个体系。台湾二十年收入未成长,也是我们的未来。因为更大规模的城市老年人将出现,社保缴费基数年年增加的趋势不会改变。
当然有人说,社保很公平,只要你交,你就可以拿,你不交你就不能拿。
这个我同意,你交你就可以拿,但我可不可以选择不交呢,我不要行不行呢?
比如这个三万月薪的朋友,他和公司谈一谈,你反正每个月要在我身上支出39000元,我只能到手22000,你把39000直接给我,单位也会同意,反正都是支出。
关键在于,这是一个强制参加社会互助保险,公司如果不交,会面临罚款、起诉。
互助保险很常见,农村的份子钱就是互助保险,今天你家有红白事了,我出个份子,明天他家有红白事了,大家也都出。但这是自愿的,也是以家族邻里朋友关系为基础的。
而全社会的互助保险,则是某人老了,全国年轻人都付点钱给他吧,还是强制性的,还把农村的父母排除在外。
某人想参加社会保险没问题,参加了老了从里面拿退休工资也没有关系,关键是你得让他人可以自愿选择,我可以选择交,也可以选择不交。
明明父母贫困,明明老人没钱养老,但五千块一个月工资的农民工,也得付两千参与社会保险,让他们自愿 ,他们会这么做吗?
由于强制执行,就必然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农村老人就被排除在外了,而农村老人的子女则被强制参加了没有他们父母在内的社会保险池。
就算一定要强征,那少征一点行不行?征到收入的接近40%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全世界没有几个国家征这么高的比例。减一半可以么,城市老人的工资降一半,可以么?
我也可以说,城市老人的美好生活,也就是这十来二十年。因为这十来二十年,社会保险能运作下去,是因为有大量农村子弟强制加入了这个社会保险池,供给的人多,需求的较少,所以他们能拿到较高的收入。
但去年,中国的社会保险当期已亏空七千亿了,而城市化的进程速度在放缓,城市老人越来越多,而进入城市的农村年轻人也会越来越少。
当这些从农村出身交了几十年社保,养了无数城里老人的人变老时,他们会发现,第一,退休时间延长了,第二,收入降低了,因为年轻人减少了。
也就是说,他们高额交费给了城里人养老,但最后,他个人也并不能获益,因为当他们老了的时候,降低退休工资或延长退休年龄就是一个必然。
政府并不创造财富,政府也只是收取年轻人的收入来分配给老年人。
而一直鼓动要大搞社会保险的,就是城里人,大量农村人其实不交这个社会保险并不觉得有什么。
鼓动的背后,就是利益的驱动。他带来的损害就是这一代农村老人,大多晚景凄凉,他哪怕子女众多,但收入被征走太多,能给他的也不多。
我对中国农民是有着深深的同情的,交了几十年的公粮,还是统购统销。我小时候拿着粮油本去粮站买过米,长大了才知道,这个粮食是政府用固定价格收购过来,我们可以用便宜的价格买到,我还能天天吃到大米饭,来源于农民作出的巨大的牺牲。
几十年前,农民连养几只鸭子都不允许 ,还不能外出打工,还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吃不饱的时期。在改开后,还长期上缴农业税。
反观国企职工,他们大多过着还可以的生活,起码便宜的米粮油是有的,起码住院是单位报销的,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资的。我小时候上的就是厂里的托儿所幼儿园。大国企更是一切全包。
他们交过什么税?大量国企倒闭时,欠一屁股债,他们所谓的交了社保的钱,全是银行贷款交的,最后变成烂帐,承担的是全民。
我并无意挑动国企职工与农民的矛盾,但数十年来农民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历史的过去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剥夺农民工的子弟这合适吗?
那些农村老人辛苦一生,付出这么多,就算要全国平均拿退休工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直到现在,还有人气势汹汹地说,农民要拿退休工资,就是退还土地。
不好意思,土地也不是农民的,因为他们只是承包经营,他们并没有拥有土地。宅基地,如果房子倒塌,宅基地也要收回集体。
你能听到的拆迁暴富,只是运气好的极少数农村人罢了。
他们有什么呢?
农村人并不希望得到怜悯,子女赚的钱不用强制上缴社会保险就可以了,这样他的子女的收入就增加了很多,他们自己靠自己养老行不行?
非得逼着农村子弟来出钱养城里的老人?这样合适吗?
农村人的思想很朴素,一切靠自己,坏的是城里少数的有点知识会上网的人,天天鼓捣什么社会福利,说能帮助穷人。还在疯狂地反对延迟退休,他们比较事业单位,比较公务员,比较职工,有比较过农民吗?
他们哪是穷人,他们不过是一群觉得四十岁以后就找不到工作的懒人,现在工厂里的农民工大把五十多岁的,工地上大把六十多岁的。
说白一点,城里很多人爱虚荣,要面子,不愿意干苦活累活罢了。
我不能代表农村人,但我想如果农村人了解这一切,他们可能只有一个想法:
我可以自已管自己,我也不指望城里有钱人分我钱,但请减少剥夺!可以吗?我TMD受够了!
看上两篇请点击以下。
1、《强抢甘蔗事件背后的养老秘密》
此文是忍着愤怒,压着情绪写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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