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立法：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法律战争

“没有市场就没有价格体系，没有价格体系就没有经济计算。计划的悖论在于它无法进行计划，因为缺乏经济计算。所谓的计划经济根本就不是经济。”

米塞斯关于社会主义无法进行经济计算，必然导致匮乏、混乱和崩溃的论证——意大利法学家布鲁诺·莱奥尼说——“可以被视为经济学家在当代对个人自由事业做出的最重要、最持久的贡献。”

他还把这一论证引申到了所谓民主社会的立法问题上：“一个以立法为中心的法律制度类似于……一个中央集权的经济，其中所有相关决策都由少数几个管理者做出，他们对整体情况的了解极其有限，他们对人民意愿的尊重（如果有的话）也受到这种限制。”

因此，即便从最善良的动机去衡量，立法者充其量也只能制定出“笨拙的、干涉性的、无效的法律”。

但是，史蒂芬·金塞拉在《自由社会的立法与法律发现》中写到：

我们都知道说客和特殊利益集团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决定了立法者不会只是无知的白痴。相反，他们会积极寻求制定不公平的法规，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让选中的少数人受益，从长远来看，是以整个社会为代价。

在民主政治进程中，法规的颁布反映了偶然多数的立法者的意愿。这就为各种群体提供了要求特殊待遇的机会，如贸易保护主义或公然的财富转移。

那些在某项立法中拥有既得利益的人愿意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如贿赂）来说服立法者颁布法律。在特殊利益集团之外的大群体中，每个人从立法中感受到的痛苦远远小于特殊利益集团所能获得的利益，因此许多人反对特殊利益集团游说的动力相对较小，甚至不会去了解哪些游说活动正在进行。

组建特殊利益集团为专门法规进行游说的努力不断升级，导致其结果 “无异于一场潜在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法律战争，通过立法和代表的方式进行”。在一个庞大的现代社会中，任何立法体系都注定会在很大程度上屈服于特殊利益集团，而不是代表民众的普遍意愿。

正是如此。

在华盛顿DC联邦政府驻地周围，住满了各种游说集团，充当军火、环保、农业、汽车、钢铁、制造等行业的说客，其专门的业务就是搜集各种资料，说服国会议员，在立法上倾向于他们的金主，以谋求特殊利益和行业照顾。

约半数的离任国会议员都在华盛顿著名的游说公司聚集地“K街”谋得了职位。

其实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没有高薪工作，美国各种利益集团无不用尽浑身解数在联邦政府中寻找和安插代言人。

财政部长是卸任后“就业”最好的。不像有些蠢材不动脑子大笔一挥给你拨1亿美金，人家玩得都很巧：花个几千万税金，雇一大帮人写个冗长的报告，然后到处勾兑，把它变成产业扶持资金，或者给你争取到一大笔贴息贷款，合法了。

又或者，更间接一点，日本集成电路和电子模块便宜是吧，实在是竞争不过啊。好办，加50%关税，让它比本土还贵，国内卡特尔形成了，然后说我们保护了美国的产业和工人，伟大了！

所以美国几乎历任财政部长，卸任后大多数都进入超级大公司、投资银行担任董事和顾问。要么再间接一点，直接去还是不够隐蔽，这些卡特尔就赞助一个基金会，把他们雇佣起来专门为其说话。历任财长，如亨利·鲍尔森、約翰·斯諾、保罗·奥尼尔、劳伦斯·萨默斯、罗伯特·鲁宾，都加入了布鲁金斯协会。这个协会200多名研究员中，有一半的人都有政府工作背景，担任过驻外大使的就有六位之多。

更牛的当然还有国务卿、国防部长。以及与情报工作有涉的高级官员，你懂的。

这几类人大多进入通用电气、雷神、洛克希德-马丁、波音等大型军火企业，这个不用多解释，就是制定对外政策，然后卖军火。没有哪个集团比美国军火商更牛。奥巴马政府国土安全部长杰·约翰逊卸任后成为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董事会成员；国防部长哈格尔任雪铁龙等多家公司董事；美国国防情报局负责人、国家情报总监詹姆斯·克拉珀离职后曾在一家国安咨询公司担任高管，同时还在多家公司担任董事会成员。

这就是“旋转门”。美国没有腐败，因为他们的腐败是合法的。

“旋转”当然也是“双向”的，卸任后去大公司，大公司也千方百计安插人进政府。比如特朗普第一任期的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原来就是雷神公司高管，分管政府关系事务——听听这“分管工作”！卸任后又回到了雷神公司。政商两界混得如鱼得水，无缝切换。

美国为什么要频发进行对外军事干预，可以从这种政商结构中找到答案。因为他们已经不是在为了战争而生产武器，而是为了生产武器而发动战争。

当然他们和财政部长一样，很多人也去了各类大型公司赞助的智库。著名的兰德公司、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曾任国务卿的有十多人，曾任财政部长、国防部长的有数十人。

全球共有5465家智库，其中美国就有1777家。他们推动的立法，当然与美国民众的利益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就是从纳税人身上吸血，服务于特殊利益集团，从猪肉桶中抢到更多的猪肉肥了自己。妥妥的寄生虫。

这套游戏现在已经被美国政客们玩得炉火纯青。

政客通过立法手段，照顾自己的选民群体，稳固自己的地位；压力集团通过立法，攫取垄断利益，收割本国消费者；依靠立法获得利益的选民群体，支持通过立法手段维护自身特权。这套程序已经固化了。所有人都希望通过立法这种“政治的手段”而非“经济的手段”获得利益，最终的结果就是掀起一场所有人向权力靠拢的抢劫游戏，制造持久性的瓜分税金的饕餮盛宴。

民主，通过社会主义。

不彻底废除这种制度，回归自由市场，美国就会一直烂下去，进入人人相互抢劫的动物丛林。在这样的动物丛林中，谈论较低时间偏好的长远投资规划，每个人产权的保障和繁荣的经济，以及高尚的道德，都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