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会不会转移出去？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大家好，我是老古。

今天晚上，我将做一个直播。

12日晚八点，我将开一场两小时的直播，专门谈2023亚洲经济的发展，主题如下：

这是一场付费直播，收费：29.9元，欢迎朋友们参与。

以下为正文：

中国制造业会不会转移出去？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文/古原

关于各种制造业会转移出去的传言一直很多，也能见到不少企业跑到东南亚去投资。那么事实究竟如何呢？大部分人不过是剪裁符合自己的观点的事实，这种剪裁手段无法说明清晰的事实，因为中国当下的制造业增加值，依然是节节上升。

2021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为4.87万亿美元，占全球的29.79%。

被视为最大的潜在竞争对手的印度增加了多少呢？ 4355.6亿美元。不到中国的十分之一。

而2021年亚洲的东盟10国GDP加起来是3.4万亿美元。

请注意，这是两个数据，一个是制造业在原有存量的基础上增加的产值，一个是东盟十国的总GDP.

即使东盟十国当年GDP增加量全部是制造业，那也不到中国制造业增加值的10%。

东盟和印度无疑是经济快速增长的地区，但是，仅从制造业来说，说中国减少了，东盟增加了，这无疑是完全不了解事实的结果。

因为数据表明，中国、印度、东盟制造业总值都在增长，并不存在中国减少，而印度东盟增长的结果。

说印度和东盟正在大量抢走中国的制造业，这显然不符合这一事实。

那本文需要回答两个问题

第一，决定制造业的核心因素是什么？

第二、东盟和印度为什么没能抢走中国的制造业

为什么是制造业

之所以要单独提制造业，因为制造业与其他产业有区别。

第一，制造业的产品，是很容易进行全球贸易的

工业制成品中没有意识形态、没有文化内涵、只需要通过全球发达的海运集装箱系统，就可以完成全球流通。

也就是说，人们消费工业制成品时，根本不在乎他是在哪里生产的。

而集装箱的发明，让海运成本大幅降低，德国的啤酒国内运输的成本都高于从汉堡运输到中国的成本。

而服务产品要全球贸易就困难了，他需要语言、文化等各种因素的配套。

比如印度的软件业和远程服务业发达，因为印度有大量的英语人才，他们可以通过跨洋电缆为美国人提供远程客服服务。

还有很多服务业很难进行全球贸易，比如医疗，比如各种家庭服务。

他必须是在地化的服务，才能消费者接受，这就使得大多数服务业很难转移。

服务业的全球贸易往往需的是跨国的人员流动，但这很困难。

而制造业之所以自二战后，就开始出现全球性流动，主要推手是发达国家的企业主动向各国特别是东亚主动转移的结果。、

很多人的认知是没有错的，他们说制造业会跑掉。

因为基于制造业的特点，他要跑也是很容易的。

但他们错在并不了解制造业留或跑的原因是什么。

第二、制造业与高科技服务业有区别

制造业需要大量的土地、设备和熟练工人，这些对于企业来说叫沉没成本。制造业企业的沉没成本远高于高科技服务业，因为大部分高科技服务业租个办公室就可以开张了。

所在地区的土地政策、环保政策、和劳工政策，是构成对制造业的三大约束。

而服务业受到的影响远比制造业要小。

土地政策影响的是效率。

多长时间能开办？建设周期有多长？产能扩张的土地能不能有保障？

而环保政策影响的是能源供给和生产许可。

如果能源不稳定，那制造业的经营就不稳定，而环保生产许可则是现在全世界制造业面临的重大难题，各种前置环评，就让很多制造业落不了地。

而最最重要的因素则是劳工政策。

因为制造业对人力资源的需求量很大，中低端制造业中人力成本占比非常高。而劳工政策不仅影响人力成本，还影响生产预期。

以上分析是在说，决定制造业在哪里安家落户，是由企业家面对上述因素的综合分析决定的。

他并不由一些虚幻的所谓美国打压中国、价值观等虚无缥缈的说法决定。

是企业家在主动选择把企业搬向何处，而上述因素决定了企业家能否创造利润，维持发展。

企业家的边际选择

不少人认为，制造业全球流动是必然的，因为当一个地方发展起来以后，其他地方的人力成本就相对更低，于是企业为了追求更低的成本，就开始全球流动。

应该说，这种说法说明了一小部分事实，但离真相差得很远。

因为仅从工人工资这一因素考虑的话那就无法解释：为何差不多同时开始市场化改革的印度制造业总值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

印度普工的平均工资只有不到一千多人民币，是中国工人工资的三分之一。

印度有大量的人口，且青壮年人口比例超级高，而中国制造业早在十年前就处于长期缺工的状态。

现在，大量的中国年轻人根本不愿意去工厂工作，更多的人涌入服务业。富士康工作一个月的收入近万，但不少年轻人依然宁愿选择三四千的服务业的工作，因为不那么辛苦，还可以享受城市的繁华。

宁当外卖员，不愿意进厂打螺丝，已经成为中国农村青年人现实的选择。

那企业为什么不跑呢？不提任何因素，光是人力资源充足、工资低，这对制造业的诱惑就足够大了吧。

仅考虑人力资源的工资，他还无法解释：为什么制造业不去非洲，那里的工人工资更低，只要几百块一个月。

真实的原因是，制造业需要的是整体环境，而不仅仅是员工工资。

这个整体环境总结而言，就是两个字，效率。

效率是企业的生命，是决定企业能否存活创造利润的关键。

效率是可以进行估值的，这个估值就是利润，利润即效率的结果。

企业家在现实世界是如何进行真实的选择的呢？他看看印度，看到东盟各国，看看美国，看看欧洲，再看看中国大陆。

将这些地方的所有要素纳入一个利润推演模型，哪一个地方产出利润更高，即可以判断，这一地的效率更高。

仅从这一理论，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当下中国制造业庞大的原因是因为在中国的制造业企业主们认为，在中国生产比在其他地方生产利润要更高。

这个认识，是企业家自发的选择。

郭台铭很多话说得很不聪明，比如他说，是他在给中国大陆赏饭吃，中国大陆对他的需要大于他对中国大陆的需求。

这是郭台铭试图在台湾竞选政治人物时说的话。

为了迎合台湾的“反中”情绪，郭台铭说出了这些话，他还说了很多胡话，比如要在台湾大搞福利，这不过政治对一个商人的异化。

一旦走向政治这条路，哪怕深知自由市场对于企业价值的郭台铭，也会走向反市场这条路。

真正的原因是，在当下，把工厂设在大陆，才能利润最大化。

而搬迁到其他任何地方去，都不如中国大陆。

印度、东盟等地，能否吸引大量的中国的制造业企业去当地投资，就看他们能否让企业家们算出来的利润超过在中国设厂。

多年前，美国政府就希望台积电去美国设厂，台积电的张忠谋曾直言不讳地说，台积电在美国生产，总体成本超过在台湾的两倍以上，我不去。

郭台铭也曾与川普达成意向，在美国开设工厂，最后不了了之，投资规模大幅缩水，因为计算后得出结论，赚不到钱。

如果搬走富士康符合企业利益，郭台铭会毫不犹豫搬迁，否则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就愧对股东。

大家都看过曹得旺计算中美企业的成本，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曹得旺只在美国建设了美国汽车厂的配套厂，但却没有将全部产能转移到美国。

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在美国生产汽车玻璃向中国卖，不如在中国生产的利润高。而中国当下是全球汽车产销量第一大国，福耀怎么可能跑？

所有的企业主，每天都在进行这样的计算。他们都在发现利润高地，在哪生产最好呢？

政客们的愿望不能左右企业主，只有遵循利润原则的企业才能活下去。

绝大多数政府并不敢限制资本的流动，因为资本流动被限制，就没有资本敢来投资。所以这个世界上资本流动是相对自由的。

企业家在全球寻找生产效率最高、利润最高的地方，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但无数人却不能从这个道理得出正确的结论。

因为这个道理的反推，会得出很多反直觉的结论。

印度之所以制造业发展不如中国，因为在印度搞制造业的利润不如在中国高；

东盟国家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欧美也很少向他们加征关税和进行制裁，但他们的制造业依然与中国的制造业规模相差很大，原因也只有一个，在越南生产的利润不如在中国生产。

是啊，明明当地劳动力又多，价格又便宜，怎么利润还不如中国呢？

不了解世界各国的具体国情，你就永远也搞不懂中国为什么会成为制造业大国。

也就是说，你不能只站在中国看这个问题，而是必须站在全球的角度看这个问题，你搞清楚了东盟、印度为什么制造业和中国差距大的原因，你也就搞懂了中国制造业会发达的原因。

同时，你也会懂一个道理，企业家并不是在寻找完美的发展地点，因为不存在完美之地。

他们只是将一堆地区摆在桌面上，一个一个比较，最后进行判断。

胜出者不一定是我们眼里很优秀的地方，而是企业家认为他能选择的边际最优的方案。

也即，我们需要看到其他地区比中国不利于制造业发展的因素有哪些？影响有多大？

如果不了解这些，那随便评论制造业会不会外流，是没有意义的。

最最重要的因素——劳工政策

印度从来都渴望外来投资，菲律宾也从来不拒绝外来投资，印尼也没有成为冷战中苏联阵营的一方。

除了亚洲四小龙，还有四小虎呢？马亚西亚，泰国作为东盟国家就曾经承担了大量的欧美制造业转移。

但为什么欧美工业大转移时，日本、韩国、台湾成为转移地，而这些地方成为被抛弃的孤儿呢？

中国大陆开始改开时，产权保护好吗？企业有稳定的预期吗？城市收容制度都在2000年以后才取消。

印度、菲律宾、印尼数十年来未能承接欧美制造业转移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劳工政策。

这些国家的人都被当地秦晖式的人物给洗了脑，必须要搞“高人权”的劳工政策，才能让劳工收入变高，否则就是“低人权”式的发展，是错误的。

秦晖这一套理论实际上是变种的剥削论。

这三国都有着严苛的劳动法，极尽一切可能对劳工进行保护。

这一保护的结果，就是自五十年代起，这几个国家就长期处于贫困当中，哪怕他们没有在国际冷战中明显站队，哪怕他们从未拒绝外来投资。

严苛的劳动法不但没有让当地的工人变得富有，反而是让这些国家的工人越来越贫穷。

相反，中国在很长时间没有制订严苛的劳动法，但中国工人的实际收入呢，在节节上升。

菲律宾普通工人的收入也不到一千元，当地的家政保姆也只有一千左右，而新加坡香港人只需要支付月工资3000人民币，就可以请到会英语的专业菲佣来到异国他乡打工。

中国大陆现在愿意在一线城市当住家保姆的，月薪八千都很难请到人。

如果愿意吃苦，去富士康，月入一万也不是什么高收入。

中国应该庆幸的是秦晖这种人的主张没有在中国彻底实施，否则他将让数亿中国农民工重新变成赤贫。

中国劳动力交易市场直到现在，依然是全球比较自由的市场。

虽然劳动力市场的管制自2008年劳动法实施以来就在增加，但由于其他国家对于劳动力市场的干预太多、劳动法太严苛，使得今天中国依然可以保持对制造业的吸引力。

仅仅列举以下事实，你就明白上述国家的劳动法有多严苛。

印尼（劳动法改变前）：

企业解散遣散员工需要支付月薪32倍的补偿金。

企业解雇员工需符合法定要求，而法定要求中排除企业工作制度，也即不能以违反企业制度为由解雇员工；实际效果等于企业绝大部分情况下不能开除员工，即使员工迟到旷工损坏企业利益都不能开除。

除极少数岗位外，不得使用外包员工；主动离职也要赔偿。

工会有权罢工；

同一家公司连续工作6年的雇员每年可享受至少2个月长假；

每周强制休息两天，每周最长加班时间14小时。

印度：（劳动法改革前）

关于劳资关系的法律一共有四十部，还不包含地方政府的法规和行业劳动法，一个企业没有律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违法了。

超过五十人以上的企业解雇工人要向政府打申请，政府几乎从来不会同意；

必须作到男女同工同酬，女性员工不得上夜班；

50人以上的企业必须办有托儿所

每天只能工作八小时，不允许加班

有工会，可以罢工。

印度工会很厉害，有能力从大企业手里要到高额遣散费。

福特败走印度，可以用“五个2”来形容：本土化运营20年；在2个城市拥有工厂（桑纳德和钦奈）；市场占有率为2%；累计赔了20亿美元；最终补偿给钦奈工厂工人平均62个月工资，了结了这桩孽缘。

不用说，最后一个数字最令人称奇。因为印度就业法规定，正式员工的遣散费用为每年工龄支付15天薪资（中国为30天）。而福特实际上每年工龄支付多达140天工资，是当地法律规定的9倍多。

原因无他，工会勒索的结果。

菲律宾之前的劳动法也是非常严苛，在当地办企业，要开除个员工那是千难万难。

那么，这三个地方，为什么突然就经济高速发展了呢？

2022年，这三国经济增长率达到了历史以来的新高，都在8%左右。

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们都进行了劳动法的修改，也即将劳动法修改得不那么严格，对劳工所谓的“保护”变小了。

这些地方修改劳动法并不容易。

印尼议会周一（2020年10月5日）通过了改革劳动法的《综合性创造就业法》。工会和学生组织指新法例欠缺咨询，削弱了劳工权益偏帮了商界。引发全国多个城市连日爆发示威潮，在首都雅加达，示威者与警方爆发激烈冲突。

印度报业托拉斯2020年11月26日消息，印度喀拉拉邦、本地治里、奥迪沙邦、阿萨姆邦和特伦甘纳邦周四出现全面停工，有超过2.5亿工人参加了全国性罢工。

据悉，长达一天的全国性罢工由十个中央工会的联合平台召集，目的是抗议中央政府的新农业法和劳动法，以及其他劳工议题，并提出各种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