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站出来反对，“规范”就会让你窒息

现在，干预之手无远弗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政府不能去“规范”的。

人们抱怨生意越来越难做，生活越来越难，干什么事情都重重限制，一不小心就“违法”。但是，这些规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总是某个头脑想出了某个主意，然后让一部分人认同了，最终形成了规范。政府官员也不是外星来的，他们就是从我们身边的人中产生的，他总是来自这片土地上的某个大学、某个企业、某个家庭，他们的想法，也可以追溯到某个头脑里面想出的主意。

所以我们需要思考，那些干预主义的政策和规范，来自于哪里，是什么在驱动，是什么在决定？

是大众舆论。

而大众舆论，来自于大众的观念。人的一切言论和行为，都是观念在主导。有人说，屁股决定大脑，哪儿有那么多观念这种玄乎的东西。

不对。是你脑子里的观念，决定你屁股坐在哪里和怎么坐，而不是相反。不是利益决定了观念，而是观念决定了什么是你的利益。

受到唯物主义教育多年的人们，总是认为只要权力在手，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它有枪炮。巨大的权力机器一旦运作起来，碾压一个个体，的确易如反掌，机器之下埋葬着无数冤魂。

可是，它敢不敢一直碾压下去呢？

它不敢。

因为掌控枪炮的人毕竟是少数，手无寸铁的人才是多数。“枪炮帮”内部，也不是说，你不服从命令就立即枪毙，而是靠说服他们服从某种观念，给他们好处，豢养一大批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卖命。而枪炮帮对待芸芸众生，也是靠观念，让大家认同，至少不反抗，因为它不可能给每个人配一个警察——警察还有可能反水。它总是要争取大部分人的观念支持——积极支持和消极服从——才能长久地坐稳。

不论任何意识形态，总是告诉公众：你按照我所主张的手段，能够达成让你更加幸福的目标。从来不会有某个枪炮帮对着公众说：你跟着我干，我就弄死你，或者让你变得穷困潦倒。那它从一开始就不会赢得支持。

你可能很厌恶塔利班，或者哈马斯。但是你要理解，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追随者？因为他们并不是你想象的哪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恐怖组织”——他们，以及类似于他们的枪炮帮，都是恐怖组织，这没错——而是，向你许诺未来的理想天国，让人们觉得跟着他们就有美好的未来。事实上，这些组织最初，总是以慈善和福利组织的名义出现，以吸引大众的。

这就是观念统治力。

你也要理解，为什么美国扶持的阿富汗傀儡政府拥有精良的装备，接收了数千亿美元的外国援助，怎么就在塔利班这群乌合之众面前不堪一击？如果你计算武器数量、预算数额、军队人数，塔利班根本就是一只菜鸡啊。

为什么？因为他们失去了观念统治力，没有人支持他们了，甚至他们内部的军警，都反水了。因此就兵败如山倒，塔利班甚至兵不血刃就进入了总统府。

观念，一切都是观念。即便是那些手握重拳的最强大的枪炮帮头领，也是观念的动物。他看似在指挥千军万马，在统治万民百姓，但实际上是某位已故的思想家在统治着他。

当他说，你们不要剥削劳动者，要平等的时候，是老马在统治着他；当他说，我们要保护国内产业，要加征关税，是重商主义的黎塞留在统治着他；当他说，土地应当被平分，是亨利·乔治在统治着他；当他说，不要过多干预市场，政府要适当调节，是亚当·斯密在统治他；当他说，黄金是个祸害，货币供应要随着经济增长而增长，是米尔顿·弗里德曼在统治着他；当他说，需求不足，要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稳就业、稳物价，是凯恩斯在统治着他；当他说，不能消灭私有财产，否则就没有价格，就无法经济计算，必然导致经济崩溃，是米塞斯在统治他；当他说，税收是抢劫，印钞是犯罪，安保和司法都应当由市场来提供，是罗斯巴德在统治着他。

这世界，是观念之战，是“诸神”之战。哪个“神仙”的观念占据了上风，让更多的人认同了，就带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后果。

所以，权力不是唯物主义的枪炮，而是由大众观念决定的。治理的法宝，的确是“枪杆子”和“笔杆子”。其实，笔杆子的作用比枪杆子大多了。因为唯一能战胜枪杆子的，就是笔杆子——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大卫·休谟说道：

没有是什么比下列事实更令人惊讶了：多数人居然轻易地为少数人所治理，而且人们竟然能压抑自己的情绪和爱好，顺从少数人的喜爱。我们如果探究这种奇迹是如何实现的，就会发现：由于力量总是在被统治者的一边，统治者除了公众信念的支持，别无依靠。因此政府是完全建立在公众信念之上的。这一洞见，也适用于最专制和军事化的政府。

所以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些能长久掌控权力的“枪炮帮”，都必然是民意观念支持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今世界各国，基本上都是“民主政府”——能够赢得多数人支持的政府。

那具体到某些“规范”，即干预主义的政策，也绝对不是凭空出来的，而总是有大众观念的支持。

而这种民意观念，体现在舆论场上，就叫“公众舆论”。由于枪炮帮总是要设法赢得多数民意支持和认同（注意，支持，一直指的是积极支持，和消极支持，后者即边际上选择服从、不闻不问、无动于衷等等，客观上起到了支持的作用），因此，这架庞大的枪炮机器，始终是被民意观念在推动；具体的某项政策，总是被公众舆论在推着走。

如果多数民意支持了，那么一项政策就可以实施下去了；反之，如果多数人反对（也包括积极反对和消极反对，后者是指不合作、消极抵制），那么即便出台某项政策了，要么就是激烈反对下收回，要么就是一纸空文，迟早被逆转。

这告诉我们，观念战争不但决定了人类的繁荣还是匮乏，也决定了自由还是奴役，生存还是死亡。

如果你对错误的观念不假思索而随声附和，或者无动于衷，那实际上就是在支持这种观念，以及由它所决定的干预政策。每一群人聚集起来，形成一种观念，都在要求干预，你都无动于衷，结果就是，“规范”越来越多，掐住你的脖子让你窒息，建造一座庞大的监狱将你彻底禁锢。

所以要学习，要知道一种观念的错误之处在哪里，这是每一个现代公民的责任；要分析，明白“看得见”的好处和“看不见”的长远恶果；要站出来，投身观念战争，对错误的观念和规范说不，抵制它、消解它、直至消灭它。

我知道这很难，而且需要勇气和智慧，但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除此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