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关于制度学的研究完全走进了死胡同,已经进入神学范畴。
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是Daron Acemoglu、Simon Johnson、James A. Robinson,三个美国人,其主要著作是《国家为什么会失败》,探讨了政治和经济制度如何影响国家的繁荣与贫困。他们强调了制度的重要性:包容性政治和经济制度对于实现长期经济增长至关重要,而剥削性的制度则会阻碍发展。同时提倡民主与法治:强调法治和民主制度在促进可持续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并指出专制政权在创新方面面临挑战。
我不能说他们讲得不对,他们的观点多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要说的是,他们的研究实际价值很低,政治价值、宣传价值远远大于学术价值、实用价值。
首先,全书了无新意,基本都是西方主流政治经济学说的不断重复,不像一个创新型的研究,更像一本文献综述。理论、方法、观点上都毫无亮点,唯一的亮点在于数据收集:
比如,他们通过研究欧洲近代婚礼的签名册来估算当地人的识字率,并进而说明新教和天主教地区的教育水平差异。
比如,他们统计了殖民者在殖民地的死亡率,并得出了活得长才会采取长期发展策略,活得短只能采取短期掠夺策略。这也基本上是唯一一个真正的新颖观点了。
其次,主要概念简单二元对立,大而不当、模糊不清,完全不足以作为严肃讨论的基础。他们使用最多的概念是“包容性制度”和“剥削性制度”,而且认为前者必然带来经济繁荣,后者必然带来经济失败。你从这两个名称就能听出来,包容当然好于剥削啦,傻子都知道嘛,同样的简单二元对立概念还有民主与专制,这里就不展开了,总之与包容与剥削类似,基本上就等同于正义与邪恶了。问题在于,什么叫做包容?什么叫做剥削?这是很难界定的,更别说用其来决定国家的繁荣与衰败了。比如:
二战前的德国和法国,哪个更包容,哪个更剥削,哪个更繁荣?你能说小胡子比法国佬更包容?还是你准备说德国的发展不如法国?
今天的沙特和伊朗,哪个更包容,哪个更剥削,哪个更繁荣?伊朗总统好歹还要走个选举程序,沙特呢,不仅王位世袭,连内阁都全部是王爷。
顺便一说,沙特(Saudi)这个词就是王族的姓氏,以此为国名,就是表示一切都是咱家的意思。这种行为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是罕见的,想象一下,大唐帝国叫大李帝国,大英帝国叫大温莎帝国,蒙古帝国叫孛儿只斤帝国,画风是不是很美?但你不可否认的是,尽管都是产油国,但今天的沙特就是比伊朗繁荣,而且繁荣得多。
甚至还有中国与印度的对比……自吹自擂是很没有意思的,我在这里都引用外国学者的观点:
印度经济学家阿尔温德·苏布拉马尼安在核心政治学期刊《美国利益》中刊文,指出诺奖得主的理论存在潜在的内生性问题,他认为《国家为什么会失败》一书没有解释中国与印度近期的经济发展差异。在威权政体下,中国取得快速的经济增长,而奉行民主制度的印度远远落后,这个案例挑战了诺奖得主的包容型—榨取型二分框架的观点。
同样是在《美国利益》的文章中,大名鼎鼎的弗朗西斯·福山批评诺奖得主的理论很像此前2009年诺斯、沃利斯和温加斯特的著作——《暴力与开放获取秩序的兴起》(Violence and the Rise of Open-Access Orders),还好没直接说抄袭。福山指出,诺奖得主的归因方法将问题简单化了,因为它将不同制度归为一类,其对不同社会进行比较的方法是有缺陷的。福山还特别提到,诺奖得主的论点并不适用于现代中国。
有文化的读者应该知道,日裔美籍的福山是奇书《历史的终结》的作者,该书的核心论点就是——美国的制度是完美的,而且是绝对完美,以至于未来不再需要任何变革,所以说历史终结于此。福山这样一个简单粗暴论证西方至上的学者,居然都认为诺奖得主论证西方至上的方式太简单粗暴,你说这该是有多简单粗暴?
美国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牛津大学发展经济学家保罗·科利尔也都明确提到,中国成了诺奖得主理论的一个巨大例外。
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一切都是政治挂帅吧。
最后,论证方法极其粗陋,完全不了解最基本的因果关系,更不了解世界的复杂关联。诺奖得主的基本观点是,制度决定盛衰,那么请问,又是什么决定制度呢?学者的思想和统治者的决断么?诺奖得主的基本方法是,统计数据回归分析,但统计从来都只能找出相关性,而不能证明因果性。任何经过基本科学教育的人都应该知道,从相关性上升到因果性是一个复杂而危险的过程,控制变量是一切对比的基础要求。但纵观全书,诺奖得主的控制变量只有一个,那就是基于自然地理条件的资源禀赋,完全忽略了地缘安全环境、贸易对象规模、外部资源输入、外生技术进步在等一切外在环境条件,同时也完全忽略了人口结构、文化传统、货币制度、初始政治架构等大量内在先天条件。
我来演示一下怎样误用回归分析啊:
根据常识,喜欢出入欢场和赌场的男性都比较有钱,这提示我,寻欢和嗜赌可能是发财的重要原因。先立个项,然后我就辛苦而详细地进行数据统计,用尽各种奇妙的办法找到多个样本男性在欢场的花销、在赌场的输赢、真实收入水平这三组关键数据,然后进行了严格的回归分析。乖乖不得了,我发现,欢场指标与收入指标的关联性高达0.9,而赌场指标与收入指标的关联性也有0.8。为了研究的严谨性,我还可以将欢场数据细分为自己花钱与别人花钱,将赌场数据细分为输钱与赢钱,同时对年龄段进行分组控制对比,最后可以得出一大堆漂亮的回归曲线甚至曲面、高维曲面。其实曲面什么的都不重要啦,关键是为了论文图片好看,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多元函数而已。然后,我精心设计一套问卷,对多名被试进行访谈,主要问题有三个:
1.请问您寻欢之后是否感觉信心满满?有没有觉得压力减轻?
2.请问您赌博之后是否感觉格局增大?有没有觉得更有勇气?
3.请问您认为信心、勇气、格局和减压对您的工作状态和事业成长有何影响?
好,拿到数据之后再做一个统计回归分析,我的研究成果就可以正式出炉啦:
经过本专家长达10年的广泛调查和潜心研究,发现黄与赌是男性成功的决定性原因,因为搞黄可以显著提升男性的自信水平,并消除诸多负面情绪,而耍钱可以培养男性的勇气与决断力,并且增大其胸怀格局,上述因素被证明可以显著促进男性在职场和商场上的表现,从而导致经济上的巨大成功!
是不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听起来又好有道理,论据充分、资料翔实、方法严谨、逻辑清晰、观点鲜明,绝对是一篇高水平的论文!
其实都是瞎扯,一句话就讲完了——人家是因为有钱所以可以瞎搞,而不是因为瞎搞所以有钱。所谓制度优势,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以我蹲在美国边远地区几年的感受来讲,美国的教育制度很差,美国的医疗制度更差,甚至美国被吹上天的司法制度,本质上也是一堆垃圾,但因为美国底子厚、国力强,所以它可以承受得起这一大堆瞎搞的制度。美国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制度而富强,而是因为特别富强,所以可以承受这一切,换一个国家这样搞,指定完蛋。
是不是很反常识,跟你平时接受的信息都不一样?不一样就对了,你平时接受的信息都是人家主动故意输出给你的,能是真的吗?就连给盟友卖军火都要阉割一下,说不定再搞点后门,这还是要收钱的生意,你凭什么就认为人家会将自己发家致富的秘诀和盘托出免费传授给你?美国的政治既不清廉也不公正,但它的确仍然强大,强大当然有它的道理,但绝不是平时能听到的大路货的道理,更不是自民人这些所谓普世价值,除了一目了然的优越自然条件和被人说烂了的美元霸权之外,我随便说几条你没听过的吧,点点题,不展开。
首先,特别特别特别尊重和保护有钱人。说好听点叫保护产权,但这是相当不准确的,因为较小的产权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妥善的保护,私人遭受任何财产损失求偿都是很困难的事。真正得到无微不至保护的都是一定规模以上的产权,因为太富而被权力杀猪的事情基本没有发生过,哪怕你的钱是从国外非法所得也毫无关系。同时,得到保护的也不仅仅是产权,还有人身安全,美式司法制度几乎保障了富人是不可能被定罪的,除非你严重得罪了比你富得多的人。美国就是富人的天堂,足够有钱的人几乎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所以也是全球富人最爱去的地方,自然就有超强的吸金能力,这才是资本主义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美国长期是一个宗教统治的国家,而且幸运的是,还是一个经历过宗教改革的开明宗教,即基督新教。广泛的宗教共识,使得美国可以在行政非常孱弱、司法极其低效、民间武力泛滥的背景下,保持相当程度的社会稳定和交易顺畅。很多人难以接受“美国是一个宗教国家”这种说法,你知道吗,到2022年的时候,都还有81%的美国人宣称自己believe in God。你平时感觉宗教式微,那是因为其中大部分都是浅信徒,虽然他们既不遵守教义,也几乎不去教堂,但是出于对传统的敬畏,还是必须宣称自己是信徒。美国是基督教立国的国家,总统宣誓都得手按圣经,宗教影响的逐步衰退,也就这二十来年的事情,左派对基督教的猛烈攻击,在他们自己看来是一种与巨无霸斗争的英雄主义行为。
第三,美国的外交政策极其英明合理,几乎没有作出过任何错误决策,有些事情看起来是错误,比如韩战,但本质上美国也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英国和犹太智慧底蕴的结合,导致美国外交精英的水准独成一级,哪怕看似昏招,也是完全符合决策者小集团利益的。
第四,美国的资本市场极其灵敏高效,美国高水平的投资人比其他所有国家加起来都多,这才是美式创新的基石之一,而不是所谓的知识产权制度。说实话,美国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保护知识产权,法律的武器就在那里,只是你拿不动而已。让技术和创意尽快变成市值,让大鲨鱼来抵抗另一头大鲨鱼,才是弱者保护自身利益的王道。
第五,美国的宣传工作做的非常好,靠着精神力量就能海量吸纳世界各国的人力特别是科技人才,这是美式创新的另一块基石。至于美国本身的教育,至少公立教育、基础教育真的很差,高等教育也只能说是凑合,质量还可以,但性价比很低,如果没有大量外来人才,它根本玩不动。
第六,全民尚武,寓兵于民,在需要的时候(比如二战),瞬间敞开供应素质尚可的轻步兵和飞行员。同时,减少治安开销、抵制基层腐化。
第七,契约精神。这并不完全等于诚信,美国人的口头诚信也挺差,但书面诚信的确比中国好得多,契约精神契约精神,有契约才有精神,没签字就啥都不是。
第八,规则意识。美国普通人的规则意识强到令人叹为观止,但吃财政饭的人例外,美国人和美国公务人员,几乎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其他方面还有很多,有的可以学,有的不值得学,有的限于客观条件根本无从学起,而且很多情况都在变化当中,但上述各条至少以历史眼光看来是绝对成立的。我的论调,和大众传媒上能看到的差异很大,以后开一个美国系列评论算了,好的不好的都讲讲。
言归正传,回到诺贝尔奖,这几个得主用海量的史料和数据,将极其复杂的世界直接简化为了善恶二元论,真的令我很难苟同,而且这种极度大而化之的理论,除了用来推动颜革之外,也无法对政策的制定产生任何实际指导价值。
再次强调,我不是反对他们的理念,除了夹带了一些政治私货之外,他们提倡的大部分理念本身还是积极正面的,比如保护产权啦、多元化啦、包容性啦、民主啦、自由啦等等。但仅有这些宏大的理念,对国家的发展是远远不够的,同时也无法解释巨大的发展水平差异,还有其他一些也很重要甚至更加重要的东西在驱动经济的运行。
就以诺奖得主们最喜欢的朝韩两国对比为例吧,你说南边制度比北边好,我同意,但你说南北经济差异完全是因为制度差异导致的,那我就绝对不能苟同了。很简单,假设北边可以与全球自由贸易,而南边却在遭受制裁,只能偷偷与中俄贸易,你觉得南边仍然会比北边富裕吗?绝对不可能!能否自由参与国际贸易、国际金融带来的差异,绝对会压过内政是否开明的差异,沙特等海湾国家(好几个君主制)与两伊的对比同样能鲜明说明这个问题。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制度的选择看似是开放式的,但在现实中却是很局限的,无论是统治者还是人民,并不能随意选择他们所中意的制度,而只能在一个基本确定的大框架下,进行一些细节上的选择。资源禀赋、气候条件、地缘环境、历史路径等等,都会分别排除掉一部分制度选项,如果不遵守这种排除法,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在破碎的地理环境中,你就不可能选择权力过于集中的制度,否则离心离德的下属与易守难攻的地形,轻易就会耗干中央所有的行政与军事资源。
在大河冲击平原,特别是有严重水患的地区,你就不可能选择权力过于分散的制度,否则奔涌的洪水,将把你们那些小而美的城邦轻易化作汪洋。
背靠一个强大的邻邦,你就不可能选择与远方的另一个强权相似的制度,否则你就将成为第一个被消灭的炮灰,你的制度或许能带来繁荣,但在繁荣到来之前,战火已经将你毁灭。
如果你是一个高度依赖于贸易的国家,你就不可能选择在意识形态上过于极端的制度,而只能以现实主义选择调和居中的制度,否则你就是在亲自砸烂自己的市场。
如果你的国家来本来还处于部落时代,从来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对部族、家族的碾压粉碎,那么你就不可能选择一个普遍投票的制度,哪怕外来强权强加这样一个制度给你,长老们也会用人民的鲜血将其淹没。
绝大部分国家,都很难选择一个和所有周边国家都截然不同的制度(可以不同,但不能在意识形态上截然对立),你的制度或许比他们都优秀都强大,但他们会联合起来消灭你。
即便你善战如拿破仑,也终究会迎来滑铁卢;即便你膨胀如希特勒,也逃不过自戕的命运;罗马由王政转入共和的瞬间,就面临了周边大量部落的围剿,虽然幸运地扛了过来,但当时也是生死一线间;苏联建立之初,也是瞬间面临多国支持的复辟和围剿,其中的艰难也是一言难尽。简而言之,你可以在意识形态和制度选择上另辟蹊径,但如果你选择这条路,就要准备好面临举世皆敌的局面,而且这与你的制度是否先进并无必然联系。
开一个脑洞,我们把今天任何一个国家的“先进制度”,搬到2000年前去,结果会怎么样?很简单,叛乱、衰退、入侵、战乱、灾荒、分裂、灭亡,可能反倒是津巴布韦和阿富汗之类的政体,还有一点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所以,罗马共和国终究会变成罗马帝国,而文明的希腊也不可能扛得住马其顿的铁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都是过于超前的异类,因为超前,所以不适。
对于任何国家而言,在选择制度的时候,首要优先考虑都是生存,而不是发展,对内如何凝聚力量并同时预防内乱,对外如何选择盟友并同时预防背刺,是古代国家制度选择的基本出发点,大国会相对侧重于对内,而小国会相对侧重于对外,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将总产值或总税收作为核心考虑要素。
即便到了现代,灭国灭族的惨剧已经慢慢远去,经济发展成了重要考量,但在经济发展中,如何从外部获取资源,仍然比如何摆布内政更加重要。这里所讲的资源是广义的,包括本国紧缺的自然资源、产品可以销往的市场、可能获得的外国投资及对外投资的机会、不能自产但又需要的设备和武器、本国缺乏的低端或高端人力、用合法或非法手段获取重要技术的途径,等等。规模产生效益,贸易创造财富,哪怕对中美俄这种超级大国而言,外交与外贸都是极端重要的,而对小国来说简直就是生死攸关了。
在这种情况下,制度就不仅仅是对内治理的制度,同时也是一种外交姿态和策略,对于绝大部分小国而言,自己当头是不可能的,那就必须选择一个集团,或者直白一点,一条大腿。你想加入哪个团体,你就必须向该团体的制度靠拢,否则就会被边缘化甚至被拒绝,后果是严重的,跟你本身制度是否先进没有太大关系。你以为常凯申不想更加集中一点吗?问题在于,他做不到啊。
讲这么多,我的核心结论就是——反对制度决定论。
制度的确很重要,但制度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政治学或经济学的逻辑起点。
制度的选择当然会深刻影响包括经济繁荣在内的诸多国情,但反过来,国情也会深刻塑造制度本身,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绝非单纯由一方来决定另一方。
甚至,不仅本国的国情会制约和影响制度的选择与演进,外国的国情或者说叫国际关系也会强烈塑形本国的制度。不同国家的制度是在多方博弈中协同演化的,就像一个高度复杂的生态系统一样,绝不存在一个理想而完美的制度供他人抄袭。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反之亦然。
我们还是以美国为例吧。让我们大胆假设,美国的制度就是最完美的!而且美国的金融制度独步全球,炒鸡完美!那么,哪个国家敢把自己的央行废了,仿照美联储的架构来建立一个X联储?任何有起码金融常识的人都不能否认,如果任何一个国家敢这么做,那么他的金融和货币必将在极短时间内彻底崩溃!这是食物链顶端的配置,你不在这个生态位,就不要盲目模仿,敢把货币发行权由政府交到私人银行联合体手中,你就等着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吧。
有时候,我们的确可以发现某个小国因为选择了某种制度就飞速繁荣,但本质上,这不是因为他选对了制度,而是因为他选对了大哥,在合适的时机抱上了最粗的大腿,同时多半还卡在了正确的地理位置上,比如亚洲四小龙。
狼和狗谁更优秀?谁更繁荣?显然,狼更优秀,但狗更繁荣,因为狗抱上了人类的大腿。
鹰和鸡谁更优秀?谁更繁荣?显然,鹰更优秀,但鸡更繁荣,因为鸡肉实在是便宜又好吃。
什么?你也想抱大腿?不好意思,你个头太大了,大哥家里也没有余粮,实在是不敢收啊!
经济繁荣与制度优秀真的没有必然联系,而且制度本身也不存在优不优秀,只有合不合适。无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在当时的背景和条件下都有其合理性,甚至可以说就是最合适最优秀的制度。
从来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世上一切正确的东西都有其之所以正确的前提和边界,离开了这些前提和边界,正确就变成了谬误。
而且,合适与否是动态的而非静态的,可能今天合适明天就不合适了,所以进行弹性调整是很有必要的。世界上大部分制度失败其实都源于不能及时调整,特别是管理权限不能及时收回,打个比方吧:
对于任何国家而言,在因任何原因导致的物资匮乏特别是食品匮乏的时候,一定程度的配给制都是必要的,否则就会造成大面积死亡、衰退和内乱。我们提倡市场经济、自由交易,但任何国家都不会排除在面临人道主义灾难的时候会采取配给制,同样也不会放弃宣布紧急状态的权力,特事特办本身是有合理性的。但问题在于,实施管制权往往对操作者是有利的,所以说权力是有瘾的,当特殊紧急情况过去以后,掌握权力的个人和机构却总是倾向于继续执行甚至扩大管制。几乎所有的管制权限和管理机构,在设立之初都是具有合理性的,但最后却往往演变成国家的毒瘤,因为权力的天性就是不断膨胀,如果没有有效制约,任何权力都会腐化。千万不要幼稚地讲什么分权制衡,美国的冗员情况和人浮于事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程度,相对来说,罗马共和国的制衡制度都要比美国更先进一些。古罗马人很实诚,他们在遇到紧急情况(比如突发战事和灾害)的时候,会由执政官直接指定(而非选举)一名独裁官(这就是该职务的正式称谓),独裁官不受任何法律制约,等同于最集权的君王。但有趣的是,独裁官任期只有不超过6个月,到期或者紧急情况提前结束的时候,独裁官的权力即行终止。古罗马人在制度上的确很有想象力,这个旷古绝今的奇特制度,一共任命过85位独裁官,前84位都到期卸任,而最后一位的名字叫——凯撒。当然,我有更好的制约权力膨胀的机制,但现在不准备讲,因为展开的话就太长了。
总结一下,今天诺贝尔经济学奖这几位,作了一份很翔实的西方主流观点文献综述,但其著作本身十分浅薄偏狭,在理论上无创新,在方法上无操守,在实践上无意义。《国家的失败》这本书本身就非常失败,论唯物,比不过《枪炮、细菌与钢铁》,论唯心,比不过《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当然更比不过本人的《大同策》、《兴国百策》和一系列政治、历史著作。对于票友而言,不读也罢。
今天的情况是,东方有病,西方也有病,却没有谁是谁的药,因为真正的良药,只有在详尽剖析制度的细节和源流的基础上,才能萃取出来。这本该是制度经济学的工作,但遗憾的是,现在这些所谓的学者,尽喜欢搞一些大而不当、政治正确但却毫无用处的宣传稿,学术操守和能力十分堪忧。我不禁想起胡适的“少谈点主义,多研究些问题”,诚哉斯言!
对局部领域的单项政策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拿不出来任何有说服力能凝聚两党共识的方案,实际政策都靠政客拍脑门儿,这就是美国今天的现实。但这些人却忙于正义邪恶二分法,满世界给别人开药方,而且开的药方如此不堪入目,连福山这种极端分子都看不下去他们如此极端的简单粗暴了。制度学的领域如此宽广浩瀚,本身孕育着无穷的可能,但在西方御用文人的共同努力下,却将马里亚纳海沟生生捧成了世界最高峰。唉,学界堕落如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只能等我搬砖之余,独自来开拓这一片渺无人迹的蓝海了,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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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千古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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