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就教授超级强文：“权贵资本家”的辨析

最近，一些企业家被某些人指责为“权贵资本家”，他们被认为“发家不干净”，“官商勾结”等等。这些企业家被这种舆论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也令其他企业家产生人人自危之感。对这样一种观点，如不进行辩驳，那么企业家精神就会受到压制，市场经济就会受到威胁。

权贵和资本主义这两个词本来是不能放到一起的。在一个正常的市场经济中，权力的作用是服务于保护资本。权力和资本的结合本身可以视为不完善的市场经济的产物。这里的“不完善”是指存在各种形式的管制，这些管制会束缚个体发挥企业家才能，德索托称之为“制度性强制”。现实中确实不存在绝对完善的市场经济，特别是在一些发展中国家更是如此。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看“权贵资本”的问题，或权力和资本相互利用的问题。

企业家为了达到追求利润，生产出某产品的目的，必须克服或绕开一些人为的障碍，因为这种“障碍”对个体发挥企业家才能构成制约。我们不能假设企业家的行为发生在一个不存在这种障碍的市场中。突破这种人为的障碍也是企业家才能的一个体现。为了突破管制造成的障碍，企业家和权力可能会有交易。这种交易构成了企业家追求利润的一个“成本”，也是企业家承担的一种制度风险。

这里有企业家避开管制一个例子。在改革之初，浙江温州等地出现很多“红帽子企业”。因为当时政策不允许发展私人经济，企业家只能把企业挂靠在集体名下，以乡镇企业的名义私人经营，避开政策障碍。在政策进一步放宽之后，就不再戴这个帽子，因为那样做还是存在产权不清的问题。

当然，我们要谴责利用权力来打压对手，限制他人进入市场，获取权力租金等的行为，这种行为不属于企业家行动，而是属于寻租。如一种行动有助于自己的利益，同时也没有损害他人的利益，甚至增进他人的利益，这样的行动才能被称为“企业家的行为”。企业家为了避开管制而和权力进行的某种合作，是符合这一要求的。相反，寻租则是不符合这一要求的行为。

企业家的概念也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道德观。那些谴责企业家为“权贵资本”的人士持有一种静态的道德观，他们认为企业家通过和权力的瓜葛获得很多财富，这种财富的来源不正当，所以那些企业家是不道德的。但是，如前所述，企业家和权力的瓜葛往往是避免管制的必要，并且企业家的财富并不是来自和权力的瓜葛，而是来自于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这种收入不是不正当的。

企业家通过充分发挥其企业家才能，促进了分工而合作，提高大众福祉，这是真正有道德的行为。企业家和权力瓜葛的问题，放到这样一个背景下来看的话，就不是不道德的了，甚至可以被视为道德的，因为如企业家不那样做，大众的生活水平可能下降。

相反，根据那些批评某些企业家为“权贵资本家”的人士的道德观，对管制无动于衷的行动反而是道德的，因为这些人很清白，没有“官商勾结”。这种道德观可以说是吃人的。他们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从企业家突破管制中受益。他们的那种道德观是损害自己利益的，即他们把一种不利于自己利益的行为视为道德的。

上面区分了企业家和寻租者，也对企业家为了避开管制而不得不和权力进行合作的行为和主动寻租以获取利益的行为加以区分。但是，那些用“权贵资本家”来指责某些企业家的人则没有对此加以区分，他们笼统地称之为“官商勾结”而加以谴责。事实上，“权贵资本家”本身就是一个“一概而论”的概念，它不能对不同性质的行为，也就是经济学上产生不同后果的行为加于区别。

谴责某些企业家为“权贵资本家”的人似乎显得自己在道德上有优越感，而事实上这些人的道德远不如被他们谴责的企业家。他们正在使用的某项产品或服务或许正是被他谴责的企业家提供的。

真正不道德的行为是对个体发挥企业家才能的管制。而很多人往往并不谴责管制，而是谴责企业家精神，这种反市场经济的道德观指向的是共同的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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