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洛杉矶大火肆虐，市政府和消防队的极端拉胯，消防栓里没有水，一个神秘的家族浮出水面，它就是雷斯尼克家族。这个家族掌控着全美最大的食品集团（The Wonderful Company），他们在加州拥有13万（一说18万）英亩土地，主要从事开心果、杏仁、巴旦木、石榴等农产品的种植和生产业务。农业产业需要巨量的用水，据称他们每年用水量高达1500亿加仑，达到洛杉矶居民用水量的92%。而为了其农业灌溉作业，他们与州政府和市政府又进行了水权交易，拥有了科恩水库57%的股权，并成立了“水银行”，进行资本运作。另外，该家族还长期与加州民主党人过从甚密，进行了大量政治捐献。于是，各路媒体和民间舆论，将本次洛杉矶大火、消防栓没水的矛头，直指雷斯尼克家族。人们认为这就是私营企业控制民生领域的恶果，资本家都是利欲熏心的嗜血狂魔，不但提高了加州这个干旱地区的水价，而且在紧急关头，居民家里都着火了，他们却在用大量的水浇石榴树！理所应当的下一步推论就是：涉及民生福祉的重要领域，必须国有化。你们经济学整天念经似的市场化教条，完全不切实际。很熟悉的味道。呜呼，资本主义何辜？市场经济何辜？私有财产何辜？人们为什么对社会主义如此迷信，明明是他们制造的灾难，怎么到最后都是一句话：都是资本主义的错，都是市场经济的锅？按照这些人的观点，就没有什么不应该搞国有化。“社会”、“社会主义”这两个词，按照哈耶克的说法，本来有严格的经济学含义，但现在已经有了道德意涵，凡是名词前面挂上社会这个前缀的，似乎都代表了美好和高尚的事物：社会正义、社会道德、社会责任感、社会事业……可是，如果没有每一个人，社会如何组成？如果没有个人行为选择，所谓正义、道德、责任感到底从何而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社会目标”，牺牲一部分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在这场对雷斯尼克家族的指责中，充斥着社会主义理想，对资本和私有财产的仇视。人们情绪和立场为先，已经到了不顾事实，更不顾逻辑的地步。这是一种严重的智识退化。首先是事实问题。即洛杉矶消防栓没有水，是因为雷斯尼克家族控制了加州的水源吗？当然不是。雷斯尼克家族拥有科恩水库57%的股权不假，但是这是农业灌溉用水（并不是光用于他的企业，而是广泛用于加州大量农场主的灌溉作业），这些水资源根本就没有接入洛杉矶的城市供水管网系统。洛杉矶的城市居民和工业用水，来源于地下水、山地雪水以及科罗拉多河，它是由洛杉矶水电局（Los Angeles Department of Water and Power）负责的。消防栓的用水，就是来自于洛杉矶的城市供水系统，而不是来自于科恩水库。这是两套独立的供水系统！科恩水库、以及雷斯尼克家族控制的水源，根本就没有接入城市供水管网，怎么能说雷斯尼克家族对这次灭火负有责任呢？难道用扁担去科恩水库一桶桶地担来灭火？事实上，洛杉矶居民心里有数。加州州长钮森在民众的压力下，已经呼吁对洛杉矶水电局进行调查。洛杉矶消防局局长接受采访，被问及为什么消防栓没有水时，直接说，我不知道，你问洛杉矶水电局。有大量居民已经开始向洛杉矶地方法院起诉洛杉矶水电局。有人肯定要说：虽然这不是雷斯尼克家族直接造成的，但是它控制了大型水库，耗费大量水资源和地下水，难道没有间接责任吗？我们倒是想说：一个私营企业，可以富有远见地为自己储备水源；加州这个火灾高发地区，政府为什么就鼠目寸光，不懂得储备水源用于消防？这才是需要思考的。说白了，烧的不是州长家；人家任期就那几年，何必像一个私有财产的主人那样，去关心自己的财产10年、50年以后的状况呢？指望政府为你负责任，这本来就很幼稚。一家私营企业愿意斥巨资购买水库股权，用来生产水，加州政府为什么不如法炮制，修建大量水库以备不时之需呢？这更是需要思考的。川普和马斯克指责说，这是由于要保护一种小鱼和青蛙。这当然有夸张成分。但是真实的原因就是，加州有最严格的环境评估法律《加州环境质量法》，建设任何水库，都必须经过严苛的环境影响评价，并投入巨资保护自然生态。这种环保主义、动保主义的立法，翻译过来就是：加州政府在环保主义意识形态的驱使下，将自然和谐和动植物的生存，置于人类的生存目标之上，由此可以对所有人的生活细节指手画脚。的确，在环保反人类分子看来，人类就是地球上最大的祸害。为了动物植物，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理想，不惜牺牲人类。加州还有《清洁水法》，这次之所以出现消防栓没水，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2024年2月，加州大型水库圣伊内斯水库计划花费8.9万美元进行维修改造，排干了水，以满足政府强制的饮用水安全标准。而这座水库，正是洛杉矶水电局接入城市管网、并用于消防的水源。那么即便我们假定，雷斯尼克家族大量用水，是加州城市供水短缺、继而消防栓没水的间接原因，那么现在一帮媒体记者和民众一哄而上，把矛头直至雷斯尼克家族，这是何道理？难道不用追究直接责任，只追究间接责任？“起风了，小猫饿死了”，判风死刑？我仿佛看到了一帮欺软怕硬的懦夫，对真正压迫他们的人噤若寒蝉，却对那些地主喊打喊杀，拿着棍棒杀将过来，要打土豪分田地了。客观地说，在重大灾难刚发生时，准备不足，是会发生的。不用说政府这个超级拉胯的草台班子了，就说个人，也不可能为未来小概率的安全事件做完全充足的准备，因为人有时间偏好。但是要追查直接原因，当然是加州市政府和洛杉矶市政当局的责任，这是政府必然失灵的结果。把责任推向资本家和私有财产制度，这是整个美国、乃至全世界反资本主义舆论的一个典型例证。这些人对公有制的热爱，对拜国家教的崇拜，对资本和私有产权的怀疑与仇视，是深入骨髓的，一到关键时刻，立即露出马脚。全世界的所有政府，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人，这才是他们的基本盘。只要发生灾害，要么将其引向自然和环境，要么引向万恶的资本家，要求政府更多地“负起责任”，加强监管，这正是政府和政客们最喜欢看到的。不等他们自己说，一大帮公有制爱好者和媒体知识分子就贴上来做了他们的嘴替，下一步扩权有望了。瞌睡遇到了枕头，哪里见过这么好的人民？不把他们踩在脚下，都对不起他们的忠诚。你以为权力是怎么膨胀和扩张的？没有民意的支持，它就扩张不了。你以为自由是怎么丧失的？如果你不交出，各种抵制和阳奉阴违，它就丧失不了。不要总把问题光归结到政客头上，权力总是大众观念的产物。长远来看，根本就没有不符合民意的政府。乔治·卡林老爷子骂美国人：你们整天骂那些华盛顿政客垃圾，但是他们就生长在我们中间，就是你们选出来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垃圾选出了垃圾？第二个问题，谈谈垄断。有人搬出一套数据，说雷斯尼克家族用水量达到洛杉矶居民用水量的92%。这就完全是统计骗局。你把一个农民种水稻的用水量，跟他家里做饭的用水量在一起比，能比出毛线？用这个占比来判断他就是垄断，完全是胡说八道。用微信的人占到全中国人口的99%，它垄断了吗？你把微信当作一款通讯工具，那还有电信移动联通短消息呢，它怎么垄断？你再把它当作一个APP，它哪里垄断了？ 根本就不能用所谓的“市场占有率”来判断是否垄断。因为“市场”这个概念，看你怎么理解它的范围。可口可乐，在“可口可乐市场”，占有率100%；在“可乐市场”呢？在饮料市场呢？在饮用品市场呢？在副食百货市场呢？每一个企业生产的每一款商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市场占有率都是100%，如果按照反垄断理论，那么每一个人都是垄断者。这非常荒谬。《反垄断法》是一个侵犯企业产权、侵犯消费者主权的法律，是一部纯粹由管制狂魔主观臆断、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干预主义立法，是一个最大的垄断头子贼喊做贼的把戏。还有媒体爆料说，雷斯尼克家族通过垄断水源地，以最初 28 美元一英亩的价格买断用水权后，又以7倍的价格 196 美元卖给洛杉矶市政府和市民，空手套白狼地赚取了巨额利润。他们甚至造谣说，面对人们的用水需求，雷斯尼克家族拒绝供水，轻易地坐地起价，收取超额的垄断利润。他们还挖出，2004年，雷斯尼克家族收购了斐济水公司。4年内，斐济水的销售额就增长了300%，成为美国最大的进口瓶装水品牌，赚得盆满钵满。一个贪得无厌的嗜血资本家、私有公司垄断抬高价格、收割消费者的丑恶形象立即跃然纸上。它指向的仍然是：必须国有化，搞计划经济，否则人们就没活路。说出这些话的人，既毫无经济学常识，也毫无商业常识。洛杉矶市政府要疏浚和维修一个水库，预算了8.9亿美元，现在已经花了13亿了还没拿下；雷斯尼克家族为了确保水源供应，聘请专业勘探队打了21口深井；各种设备、管道、维修、疏浚、人力，更是一笔大数目。这些难道都不花钱吗？ 你真以为家里的自来水——美国还是直饮水——就是从河里舀一瓢送你家里那么简单吗？你从河里舀一大桶卖一块钱，看看有没有人买？总是认为企业那都是空里来的，以“7倍价钱卖给民众”这种惊悚的标题来吸引眼球，照这么说，一瓶农夫山泉凭啥卖两块呢，那不就是钟睒睒从沟里面接了一瓶水吗？那瓶水流走了还一分钱不值呢，这算多少倍？古代皇帝命人从北极拉过来一块冰，用于夏天降温，出了天价，他能不能说：我们这里冬天也有，你居然敢收朕这么多钱？河里的水，和你家里的水，还有旅游景区山顶的水，是不同的商品；海南种植园里的香蕉，和你家楼下便利店的香蕉，也是不同的商品；冬天的冰与夏天的冰，还是不同的商品。尽管它们在物理性质上并没有差异。所以这些指责企业家利欲熏心的人，我看是他们自己利欲熏心，想当巨婴占别人便宜吧？事实就是如此。国有化，对许多人来说，就是一种福利。水和电，交给国有企业生产，成本只会比私营企业的“7倍”还大10倍不止——这几乎就不用论证。但是电费水费却特别便宜，那并不是它真的便宜，而是因为从别处征税补贴了，大部分人占便宜了。这就是大部分人都支持“公用事业”实行计划经济的原因。他们只是看不到受损的那一面，自己的收入一大半拿来交税了，资本被毁灭了，民营企业生产资源短缺了，物价上涨了，自己实际生活水平下降了。长远看，如果不断推进国有化，扩大国有化的范围，结果必定是人人受穷。这，仍然都几乎不用证明，计划经济必然贫穷，我们的父辈，就是这样经历过来的。我们可以更进一步，看看一个独大的企业，能不能坐地起价收割消费者？如果雷斯尼克是通过政治献金与权力结盟，取得水源排他性控制权（并且造成用水短缺），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实质性的国企。那么很显然，问题的过错就不是私有企业制度，而在于权力。 资本不会制造垄断，只有权力才会制造垄断。这世界上唯一的垄断，就是行政垄断。但即便是一个垄断国企，它就可以通过威胁拒绝供水、坐地起价的方式为所欲为地收割消费者吗？只要它以赚钱为目的，即以利润为导向，它就做不到。因为无情的供求定律决定了，你想要实现更多销售、实现更大的盈利，最佳办法不是别的，就是降低价格，激励人们多用。一旦你抬高价格，消费者立即会寻找替代品，或者减少使用，导致你的盈利规模下降。水，无可替代吗？不。价格太高，就自己打井了，就自己去找泉眼、去河里挑水了。再不济，就把用水量压缩到最低，现在天天洗澡，过去一辈子只洗三次澡，不也活过来了吗？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在最寒冷的北极和最炎热的赤道，在最干旱的沙漠和雨量充沛的雨林，都是人类活动和生存繁衍的足迹。这世界上实际上没有无可替代的商品，没有毫无价格弹性的商品。只要你想赚大钱，你就得降价。市场经济，其实就是这样造福贫困阶层的——通过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巨量地扩大供给降低价格，让他们买得起，改善自己的生活。 那好，想必雷斯尼克又是买水库、又是打深井、又是投设备、投管网，不是为了玩吧？不是都说了他是“黑心资本家”吗？他是为了赚钱的，是要收回投资成本并且设法盈利的。那么如果他有可能将水卖给洛杉矶几百万家庭，他必然要做的事情不是坐地涨价，而是降价！供水供电这种企业，在一个正常的市场中，往往就是一家独大的。像美国那种电力企业不能跨州供电，这才完全是干预主义的胡折腾。因为这种服务千家万户的企业，需要巨额的投资和强大的组织能力，只有具有规模优势，才能不断降低边际成本，以最低的成本生产，以最低的价格供给。如果每一家公共供水的企业都是小卖部规模，它根本就不可能投资得起，那么水价才会高到天上。也就是说，一个城市，最后出现一家大型供水企业，只要它没有政府干预，那恰恰是市场竞争的结果，才是最有效率的。企业规模大小本身，从来都不是问题。市场竞争出来的规模，就都是合宜的。对于一家特定的企业到底规模多大算合适，经济学这门科学说，我不知道。这再次证明了反垄断法是完全错误的。我们倒是想问那些管制狂魔一句：你觉得企业多大规模算合适，你有什么科学依据？你不就是纯粹在那里拍脑袋吗？难道我们要把所有企业都拆分成小卖部吗？指望一个个小卖部去搞技术创新、去制造造福千家万户的商品吗？最后一个问题，简要谈谈私有财产的伦理。在许多人看来，雷斯尼克家族的水，似乎理所应当地，要为大众服务。我家里着火了，你就必须有义务免费为我供水救助我；我比较穷，你就有义务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我或者送给我。否则就是为富不仁、趁人之危、黑心资本家。 这是当今世界社民主义、平等主义再分配思潮的来源。它反对富裕、反对资本、主张结果均等，主张将马云挂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