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完成了许多惊人的成就:搞定了看似不可能的火箭工程、让卫星上网变得实用、把社交媒体从政府暗中审查中解救出来,甚至造出了比高尔夫球车强点儿的电动汽车。然而,最近他却犯了个大错,接受了一个即使以他的天才和毅力也无法克服的挑战。这可不是什么火星人拿起武器反抗马斯克殖民火星的假新闻。我的预测基于经济学理论中颠扑不破的真理:马斯克的最新项目从逻辑上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他犯的错误就是答应加入所谓的“政府效率委员会”。这个主意是他 8 月份在 Twitter Spaces 与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对话中提出的(录音 1:47:49 处)。马斯克当时说:我觉得成立一个政府效率委员会来审查这些事,确保纳税人辛苦赚来的钱用得其所,这主意很棒。我很乐意在这样的委员会里帮忙。
马斯克不仅是位杰出的技术专家,也是个狠抓成本的高手。他认为,工程团队经常会错过降低产品设计和生产成本的机会,因为他们不敢挑战技术要求和质疑传统设计元素的必要性。马斯克的传记作者沃尔特·艾萨克森说,SpaceX 的成立是因为马斯克想买个火箭助推器把温室送到火星,结果看到价格吓了一跳。他发现,助推器的成本和构成它的基本材料成本之比(马斯克称之为“智商税”)高得离谱。为了降低 SpaceX 的火箭制造成本,马斯克实施了一系列政策:无情地质疑每一项技术要求和每个零件的必要性;拼命赶进度;在失败中吸取教训不断改进;敢于用各种方法解决问题。这些方法在他其他的制造企业中也取得了成功。这自然会让人想到:这些降低成本和加速创新的方法能不能用到政府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上呢?马斯克和特朗普似乎都认为可以。而且,共和党在最近的选举中大获全胜,“政府效率委员会”很可能会成为现实。然而,让有才华的商人来管理政府——这也是特朗普早期在房地产和商业谈判中取得成功、赢得民众支持的重要原因——就能让政府更有效率、消除浪费,这种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特朗普经常讲他如何亲自跟波音公司谈判,以更低的价格搞定了新的空军一号。这似乎说明,一个谈判高手或许能以更低的成本从政府承包商那里买到特定的产品或服务。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用同一型号的飞机来替换那架老波音飞机呢?用一架小一点的飞机能不能更便宜地完成同样的任务?或者,也许我们需要一架更大更贵的飞机,为总统和他的团队提供比现有飞机更多的功能?考虑到各种飞机的技术可能性,我们该如何判断哪种设计方案最“有效”,哪些方案是“浪费”呢?根本问题在于,我们无法客观地衡量政府部门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效益,无论是事先预测还是事后评估。没有市场价格,官僚们就无法估计哪个生产计划会在未来产生最大的回报,也无法通过 accounting 中的损益来纠正过去的错误。马斯克在商业中削减成本的方法之所以成功,完全是因为当他问某件事是否必要时,市场价格的存在使得我们可以通过计算每种方案的预期收入和预期成本之间的差额来回答这个问题。奥地利经济学家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在其 1944 年的著作《官僚主义》中详细阐述了政府的这些问题。关于在政府中采用商业方法的呼吁,米塞斯解释说:普通公民会把政府部门的运作和他更熟悉的营利性企业进行比较。然后他发现,政府部门的管理是浪费的、低效的、缓慢的,而且充斥着繁文缛节。他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理性的人会允许这样一个糟糕的系统存在下去。为什么不采用久经考验的私营企业管理方法呢?……
然而,这种批评完全不着边际。他们误解了公共行政的特殊性,没有意识到政府和营利性企业之间的根本区别。他们所谓的政府部门管理的缺陷和错误,其实是必然存在的属性。政府部门不是营利性企业;它不能进行任何经济核算;它必须解决企业管理中不存在的问题。想通过照搬私营企业的模式来改进政府管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用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的表现来衡量政府部门的效率,完全是错误的。
繁文缛节之所以成为官僚机构的必要特征,是因为官僚必须服从民选官员的目标。由于无法进行损益问责,每个部门都必须遵守详细的规则、预算限制和外部监督,即使这种死气沉沉、墨守成规的官僚作风与企业家大胆削减成本、实施新技术的做法完全格格不入。米塞斯直接驳斥了马斯克认为企业家可以提高政府效率的观点:说什么任命商人当部门主管就能改革官僚机构,纯属扯淡。企业家素质不是天生的,而是由其在市场社会中的地位决定的。一个曾经的企业家,当了政府官员之后,就不再是商人,而是官僚了。他的目标不再是盈利,而是遵守规章制度。
从米塞斯的论述中得出的正确结论是:如果你想要效率和技术进步,那就只能依靠成功的企业家精神。所以,应该关闭政府部门,把它的所有职能都交给私营企业。大选前夕,乔·罗根问马斯克如何看待外界对效率委员会的批评。马斯克承认,政府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天生就比不上私营企业有效率,但他并没有解释效率委员会该如何评判政府部门的表现,以及它会不会决定让某个部门继续存在。马斯克提出的优化投入生产力的原则意味着,政府根本不应该提供任何产品或服务——所有这些都应该算作“浪费”,因为追求利润的企业总是比政府部门更有效率、更创新,也就能更好地利用劳动力。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大部分联邦政府支出根本就不是用来向公众提供产品和服务的,而是直接把钱转移给私人受益者。对于那些利用美国财政部支票获利的人来说,官僚效率问题根本不存在。快速浏览一下联邦支出构成就能发现,法定福利支出占联邦总支出的 50%,宪法规定要支付的利息占 13%。假设特朗普也不想削减军费开支,那么效率委员会能动刀的年度支出就只剩下 25% 了,也就是不到 1.7 万亿美元。马斯克对罗根说,看看这些年来预算数字的变化,必须采取措施削减开支,他还特别提到了净利息支出部分的惊人增长。然而,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支出的增长更令人担忧,也更不可持续。如果马斯克真的想削减开支、提高生产力,他就应该公开反对特朗普和其他共和党人拒绝考虑削减法定福利支出的做法。